午后的阳光洒满阳台。有一瞬间,我希望自己就是阳台上的一盆花儿,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得回家来了,守在父母身旁成了奢侈的享受。京城的天空一片雾气,太阳像个发了毛的桔子,躲在雾气后面。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坏天气。翻过军都山,空气变得清洌,天蓝如镜云白如雪,图片一样永恒。
厨房里,老妈忙着㨴皮做馅饼。我像只上足了发条的青蛙一刻不停地呱呱。老妈笑着听,又抬头看看我,不怀好意地说她和老爸多么有默契,每天不用开口,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老爸负责削土豆,择葱和香菜,蒸米饭也归老爸管,老妈负责炒菜,洗碗。老爸干完他的活儿,就去阳台照顾他的花儿。老妈干活不让说话,嫌弃我了。 只好走去客厅,端起水杯喝水。瞥见茶几上,电视报旁边的台历,记事栏里,圆珠笔写的一则记事:“老三今日回家”。随手翻看,前面的页码里写着:“老大回她家”,再前面写着:“老大回家”、“思思回家”、“去医院开药”……
隔着客厅大玻璃窗,望见老爸的书桌。书桌上摊开着报纸,摊开着笔记本,右上角一个绿色玻璃烟灰缸,一盒香烟和一个小型打火机,整齐地码在一本新华字典上。 老爸几十年如一日读书看报做笔记。报纸上的文章,被归纳成简短的讯息,摘抄,记在本子上。明明是北方人,却喜欢看南方周报,阅读过的报纸叠放得整整齐齐。做记录的本子摞在书柜下面,高高的。老爸做这件事时相当认真,仿佛是他的工作。我家孩子查找不到什么资料,总会打电话询问他姥爷,老爸为此很得意,并借此做为抨击我的武器。
端详老爸写的简讯,清清楚楚的汉字却难辩别,自言自语地说,这老先生写的草书”分明是不让别人看明白的节奏啊!想到老爸满脸的不屑,便放下本子,我可不想给老爸笑话我的机会。旁边桌子上的电脑开着,老俩每天都打开玩一会儿,老爸还参加了老人电脑普及班,汉语拼音里面的u和v的用法是不同的,比如“怒”和“女”的敲法,,就是老爸告诉我的,我那时正为拼不出女字着急难受,听老爸一说才恍然大悟。
墙上一幅字画,是老爸自制的“轴画”,毛主席的诗词《清平乐》:“东方欲晓, 莫道君行早。 踏遍青山人未老, 风景这边独好……”
一张旧挂历翻过来贴在墙上,用抹布蘸红色钢笔水,任意厾点边缘四周,将写有诗词的宣纸贴在中间,远看就如精心装裱的一般。老爸对于他的创造很是沾沾自喜,因为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书房的墙壁因此跟着明亮起来。
老爸真的在阳台。靠墙搭了三层铁架,摆满各式各样的花盆,绿意盎然。窗台上一溜花盆挤挤挨挨,一盆花长得奇特,叶子很像花瓣,根多叶少,朝着有阳光的一边努力伸展着枝桠,旁若无花的蔓延;几盆宋梅各自舒展着长长的叶子,悠然自得;墙角的桶里一朵昙花低垂着头,仍然透着鲜艳的粉红;两朵长春花在一盆大叶子植物里,露出藕荷色的笑脸;门后一盆小小的嫰红色花朵,热闹地开了满盆上下,平展展的,像玻璃板下压平的标本。老爸说那叫明开夜合,白天开花晚上花瓣自动闭合。温度适合阳光充足,照顾得好,夏天的花儿冬天也会开放。
老家也有一个大花园,不但有花,还可以种菜,鸟儿和猫儿时常光顾,那是我们的家园,虽说爷爷奶奶早已不在,却是故土难离。花开的时候满院飘香,到了秋天天气转凉,取暖很不方便,不得已将许多的花木送给朋友甚至花店,少部分盆景缩小阵地,搬到了县城楼房阳台。等到春天来临,父母便迫不及待地搬回老家去,阳台上的花儿不能全部运回,老爸定期坐车回来浇水。辗转之间已经许多年,两处牵挂愈发难分伯仲。
窗外,满眼金黄色的树叶,湛蓝湛蓝的天空,窗前,阳光洒落,照着老爸,照着花儿,叶儿,过去和未来都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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