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怕和忧伤

  蟒蛇

 

  在西双版纳,有人身缠巨大蟒蛇招徕生意。只要付点小钱,便可以怀抱蟒蛇,随意拍照。

 

  蟒蛇长达五六米,重达30余公斤,光溜溜滑腻腻的蛇身上,棕褐色斑纹如飘浮云絮。游客们全都脸露青光,退避三舍。

 

  我不怕,只觉机会难逢。就近看它,它宛若慵懒的肥美人,如豆的蛇目,隐隐透着笑意。把它缠在颈上,绕在腰上,它就好似一条长长的丝巾,柔柔软软的,有水的特性,有绵羊的温婉。

 

  事后,向朋友出示照片,朋友骇然惊叹:“你勇气可嘉啊!”

 

  哎呀,蟒蛇又无毒,怕啥呢?

 

  我怕的,是假的蟒蛇。披着蟒蛇的华衣蠕蠕而行,看似心无城府,实则毒腺暗藏。

 

  你蠢蠢地对它释放善意,它却处心积虑地算计你;在你全无防备时,露出利齿,出其不意地咬你一口,倾尽全力,残酷、无仁。

 

  那种剧毒攻心的痛楚,几乎要了你的命。

 

  震惊过后,你对人性、对友谊,信心幻灭。

 

  然而,往深处想,人在江湖,却全无防备之心,被噬,怪谁?

 

  枯木逢春

 

  在扬州瘦西湖风景绮丽的湖畔,有棵树,取名“枯木逢春”。

 

  这棵生长于唐代的银杏树,在半个世纪前遭雷劈断,剩下的树干,屹立不倒,经过防腐处理,成了老而不朽的活化石。后人为了赋予这树新貌,刻意在它后面栽了一株藤本植物凌霄。

 

  凌霄快速蹿长,依附老树,攀缘而上。茎极有力,叶极茂盛。纤细的茎与翠绿的叶,一匝一匝地缠住老树。春天来时,凌霄便凭借朵朵娇艳的红花吐放妩媚。

 

  不论远看近看,都似老树重获新生了。

 

  更明确地说,是老树的魂借着凌霄的形,复活了。

 

  人们一厢情愿地感动,说这是树与树的“生死相依”。

 

  可我看在眼里,只觉悲凉。

 

  这老少悬殊的一对,明明没有感情,却被人硬生生地撮合在一起;明明没有共同语言,却因命运而紧紧缠绕。

 

  貌合神离,却依然得强颜欢笑,那种痛苦,恐怕是另一种形式的“雷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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