璠少慷慨,好功名,志欲立事边城,不乐随牒平进。会宜丰侯萧循出为北徐州刺史,即请为其轻车府主簿,兼记室参军,又领刑狱。循为梁州,除信武府记室参军,领南郑令。又板为中记室,补华阳太守。属侯景度江,梁室大乱,循以璠有才略,甚亲委之。时寇难繁兴,未有所定。璠乃喟然赋诗以见志。其末章曰:"随会平王室,夷吾匡霸功。虚薄无时用,徒然慕昔风。"循开府,置佐史,以璠为谘议参军,仍领记室。梁元帝承制,授树功将军、镇西府谘议参军。赐书曰:"邓禹文学,尚或执戈;葛洪书生,且云破贼。前修无远,属望良深。"梁元帝寻又以循绍鄱阳之封,且为雍州刺史,复以璠为循平北府司马。
及武陵王纪称制于蜀,以璠为中书侍郎,屡遣召璠,使者八返,乃至蜀。又以为黄门侍郎,令长史刘孝胜深布腹心。使工画《陈平度河归汉图》以遗之。璠苦求还。中记室韦登私曰:"殿下忍而蓄憾,足下不留,将致大祸。脱使盗遮于葭萌,则卿殆矣。孰若共构大厦,使身名俱美哉。"璠正色曰:"卿欲缓颊于我耶?我与府侯,分义已定。岂以宠辱夷险,易其心乎?丈夫立志,当死生以之耳。殿下方布大义于天下,终不逞志于一人。"纪知必不为已用,乃厚其赠而遣之。临别,纪又解其佩刀赠璠曰:"想见物思人。"璠对曰:"敢不奉扬威灵,克剪奸宄。"纪于是遣使就拜循为益州刺史,封随郡王,以璠为循府长史,加蜀郡太守。
还至白马西,属达奚武军已至南郑,璠不得入城,遂降于武。太祖素闻其名,先诫武曰:"勿使刘璠死也。"故武先令璠赴阙。璠至,太祖见之如旧。谓仆射申徽曰:"刘璠佳士,古人何以过之。"徽曰:"昔晋主灭吴,利在二陆。明公今平梁汉,得一刘璠也。"时南郑尚拒守未下,达奚武请屠之,太祖将许焉。唯令全璠一家而已。璠乃请之于朝,太祖怒而不许。璠泣而固请,移时不退。柳仲礼侍侧曰:"此烈士也。"太祖曰:"事人当如此。"遂许之。城竟获全,璠之力也。
太祖既纳萧循之降,又许其反国。循至长安累月,未之遣也。璠因侍宴,太祖曰:"我于古谁比?"对曰:"常以公命世英主,汤、武莫逮;今日所见,曾齐桓、晋文之不若。"太祖曰:"我不得比汤、武,望与伊、周为匹,何桓、文之不若乎?"对曰:"齐桓存三亡国,晋文不失信于伐原。"语未终,太祖抚掌曰:"我解尔意,欲激我耳。"于是即命遣循。循请与璠俱还,太祖不许。以璠为中外府记室,寻迁黄门侍郎、仪同三司。
尝卧疾居家,对雪兴感,乃作《雪赋》以遂志云。其词曰:
天地否闭,凝而成雪。应乎玄冬之辰,在于沍寒之节。苍云暮同,严风晓别。散乱徘徊,雰霏皎洁。违朝阳之暄煦,就陵阴之惨烈。
若乃雪山峙于流沙之右,雪宫建于碣石之东。混二仪而并色,覆万有而皆空。埋没河山之上,笼罩寰宇之中。日驭潜于蒙汜,地险失于华、嵩。既夺朱而成素,实矫异而为同。
始飘摇而稍落,遂纷糅而无穷。萦回兮琐散,皓皓兮溟蒙。绥绥兮飒飒,漉漉兮沨沨。因高兮累仞,藉少兮成丰。晓分光而映净,夜合影而通胧。似北荒之明月,若西昆之阆风。
尔乃凭集异区,遭随所适。遇物沦形,触途湮迹。何净秽之可分,岂高卑之能择。体不常消,质无定白。深谷夏凝,小山春积。偶仙宫而为绛,值河滨而成赤。广则弥纶而交四海,小则淅沥而缘间隙。浅则不过二寸,大则平地一尺。乃为五谷之精,实长众川之魄。大壑所以朝宗,洪波资其消释。家有赵王之璧,人聚汉帝之金。既藏牛而没马,又冰木而凋林。已堕白登之指,实怆黄竹之心。楚客埋魂于树里,汉使迁饥于海阴。毙云中之狡兽,落海上之惊禽。庚辰有七尺之厚,甲子有一丈之深。无复垂霙与云合,唯有变白作泥沉。
本为白雪唱,翻作《白头呤》。吟曰:昔从天山来,忽与狂风阅。溯河阴而散漫,望衡阳而委绝。朝朝自消尽,夜夜空凝结。徒云雪之可赋,竟何赋之能雪。
初,萧循在汉中与萧纪笺及答国家书、移襄阳文,皆璠之辞也。
世宗初,授内史中大夫,掌纶诰。寻封平阳县子,邑九百户。在职清白简亮,不合于时,左迁同和郡守。璠善于抚御,莅职未期,生羌降附者五百余家。前后郡守多经营以致赀产,唯璠秋毫无所取,妻子并随羌俗,食麦衣皮,始终不改。洮阳、洪和二郡羌民,常越境诣璠讼理焉。其德化为他界所归仰如此。蔡公广时镇陇右,嘉璠善政。及迁镇陕州,欲取璠自随,羌人乐从者七百人。闻者莫不叹异。陈公纯作镇陇右,引为总管府司录,甚礼敬之。天和三年卒,时年五十九。著《梁典》三十卷,有集二十卷,行于世。子祥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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