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学形象的由来_经典散文_.

      多年前我和他网络相识。他文学造诣很高,我崇拜他。那时,我还年轻,他年长我14岁。
  认识5年后,一次聊天,他说,也许我们能在北京相遇。我以为这是暗示,叫我去北京相见。我震动不小。我并不愿意去,一是自卑,二是担心发生什么事,三是不想乱花钱。
  第二天,我没做进一步对证,私自启程了。我怕,不敢不去。我怕他生气,怕他以后不搭理我。还有,我也想见见真神。好奇,刺激。
  到了北京,我给他发短信。他回复,他不在北京,办完事已经回家。
  我信他,信到他吐口唾沫是个钉。失落之余,我怪自己莽撞。
  我直接回返。
  我们继续时不时地聊天,交流。
  一年后,他正式邀请我到北京见面。我敬畏他,相信他。我购置了一些物品,到了火车站。刚想递钱买票,我有所醒悟,抽身离开窗口,给他发个短信。好久没有回。我仗着胆子打电话,没人接。又打,又没人接。我找一家网吧,上QQ,看见留言,他随身带的钱不多,取消这次约见。
  我准备了一般消费三天的花销,但我没说。
  晚上,我打开电脑,QQ上问他,打手机为啥不接?他说,那个手机号已经停用。可是,他说过,那个手机号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问,随身带的钱不够,为什么还要约见?他说,开始没想那么多,后来才感觉不妥。他只能负担一宿200多元的宾馆,条件很差,不忍委屈我。他问我买票了吗?我说,买了,又退了。他没吱声。
  他的文章朴素深刻。每次聊天,不说他打过来的字,单是标点符号,我都端详半天儿,觉得表意清晰,意蕴饱满。写作上,我受他的启发很大。
  又一次聊天,我说,以后只文字交流,再不约见,好吗?他说,以后约见,一定做好充分准备。他接着问,当时真的已经买好火车票了?我说,没有。他说,我就知道你没买。
  对他,我没有了崇拜,只有舍不得。曾经,不论何时何地,呼啦一下,脑子里,他出现了。像火苗,一闪一闪的。这种感情不是相思,没有痛苦,没有思念,就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他。不是想,是想起。
  我不喜欢开玩笑,不喜欢矫情,不喜欢纠缠。我所谓的开玩笑,指的是使用呲着大板牙咧嘴坏笑的表情包;矫情指的是,天气炎热,注意避暑,天气冷了,记得加衣,如此这类嘱咐;纠缠指的是,聊天时间必须间隔好多天,不可以今天聊,明天还聊。一次电话最好也不打,一旦打了几次,我就反感。我喜欢沉稳有艺术修养的人。他好像专为我而来。
  两年后,他又约见我。我明确表示,不去。他说,他也想见见我,一个农村妇女,生活条件并不好却追求文学艺术,很特别。他说,他爱惜我的才华。我说,以后再说吧,网络交流就很好。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也许,他不会陪我走多远。还说,他会陪我玩几天,各处走走,费用全包。我犹豫了。他说他体谅我的顾虑,请我放心。我很感动,我相信他的人品,他绝不是坏人。我问他,时间上能够安排开吗?他说过,他已经退休,但在上老年大学,学习古诗词。当下,原单位又聘请他校对资料。他说,时间上,没有束缚,他自己说的算。并说,出去走走,对开阔我的视野,提高我的认识,很有好处。
  下午2点,我们在他居住的城市见面了。他高高的个子,瘦削,有一点驼背,挎着一个公文包,手里拿着一本厚书。他见面第一句是,我眼角有很多皱纹,显老。先找个住处吧。车站附近有两家宾馆,他犹豫的样子。我说,住便宜的就行。于是,他领着我穿小巷找了几家个人小旅馆,一天一宿50元钱,遗憾的是都满员。再往里找,环境明显脏乱差,一个男房客那么胖那么壮实,走在走廊,贼眉鼠眼看我。我心里有点害怕。他看出来了,说,不安全,回去住宾馆吧。他跟服务员说,要先看看客房。服务员领着我们打开一个房间,说,慢慢看,礼貌地走了。看服务员走了,他说,抱一下吧。抱一下之后,他各处看看,说,挺好的。他要了我的身份证,去办入住手续。我知道,一天一宿170元。他回来了,说,办了住一宿的。我跟服务员要求,没交押金。你就住一宿是吧?我没吱声。他又说,你就住一宿,是吧?我说,嗯。他烧了一壶水,沏了一杯茶。他自带的水杯和茶叶。他递给我一瓶酒店准备的矿泉水。
  他点评一下厚书,然后,把书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是盗版书,旧书,字迹如蚁,页面有点脏。他说给我了,我说我不要,他执意赠送。我把书放床上,他起身把书放进我的包里,说,别忘拿了。
  他一边吸烟,一边喝茶,一边谈文学。他的香烟很高级,烟卷细短,一点不呛人。他谈刘白羽,舒婷,余秋雨等等。他举例鼓励我,文凭不高的人照样可以取得很大成就。
  我只听不说。他说,你也不说话,尽我说,我也没啥说的了。我说,那就不说。他说,不说,感觉慢待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错,我单程历时5个多小时。
  他找话题又说了一会儿,就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他身上有股浓郁的怪味,狐臭?我忍着。
  他请我出去吃饭。其间,我上卫生间,他说,我给你拿包。我把包给他了。他上卫生间,把包挎在肩膀上,并不交给我。我包里也有几千元钱,准备承担一些费用。
  吃完饭,天黑了。他说,他直接回家,不回宾馆陪我,明早也不方便送了。
  躺在床上,好冷。三月份后半月,暖气已经停了。早上5点,我起床发现一扇窗子开着。简单洗漱,我收拾好东西,去了客车站。8点钟,客车启动。
  一路,我对周围事物无动于衷。
  到家后,我给他发消息,说,谢谢你。但是,我有点委屈。他回话,委屈什么?你说不来,你又来了。我确实有事。再说,我以为你乘此机会上别的文友那里玩玩。我震惊了,这是什么话?他以上的表现,我都可以理解,身在世俗,现实状况,个人的脾气秉性等等,不可能做到令对方全部满意。有些做法是客观情况不允许,情不得己。可是,这样的解释叫我无语。我的心像雪团,易碎。进而,我愤怒了,把他的QQ、微信、电话全部删除。我已经换了智能手机。他这样的解释,我和他再搭一句话都是自找其辱,自甘下贱。他这样的解释,我和他再搭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收殓他的尸骨。
  一天后,他QQ、微信重新加我,传递的消息是,回话。如果是,对不起,我就原谅他了。我加上他,马上拉入黑名单。两个多月以后,我接到他发来的短信,QQ、微信联系不上,只好发短信。还好吗?第二天,我把他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一段时日后,我把他在三项黑名单里移除。黑名单里我也不想看见他,我把他的痕迹除得干干净净,绝了后路,以免我再找他。我知道他不会再打扰我,他是自尊自傲优越感很强的人。
  每天早上醒来,我就想起他,想他的解释。他怎么可以如此解释?无耻,无赖,滑稽。想过了,又想起,我一遍遍认真分析是不是自己错了?我没错。愤怒到一定程度,就是恨。我诅咒他。
  恨着,诅咒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我不恨了,不诅咒了,从每天想起他到几天想起他再到一个月想起他。
  前几天忽然想起他,感觉只是一个印象。什么印象呢?一个文学形象似的。于是,我提笔写这么一个人。写着写着,我心软了,想起这么多年的情意,有一丝后悔。
  罢了。没什么的。
  我想他。哭了。
  人活着就是往前走,一切的人和事都是路上的东西。走过去,一回头,好的坏的都是生命的筋脉,可是,再也无法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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