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爹(爷爷)开了一个小商店,不大,卖些烟酒以及小零食。老爹与老奶就住在这里,最里屋有着一张床还有电视。外面黄色的墙上有着几年前老爹用红漆写着的两个大字:商店。现在的痕迹淡了,变成粉色,就像是一张老照片褪了色,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从外面看,不仔细得压根看不出来,好像故意隐藏起来,只把东西卖给熟人。因为商店开在村口,所以那些出去赶集的人会把车子放在门口看着。看车子从以前的5毛,变成现在的1块。虽然是一个村的,钱该收的时候还是要收的。
这个小商店和我的年纪一样大,我什么时候出生,它就什么时候诞生。商店一点点见证我的成长,或者说,我一点点看着商店变老,就像是我看着老爹的胡子发白,老奶的头发染上一层白雪。
屋子的地面是用红色的板砖铺成,无数在这地面上走过,地面也承受着身体的重量所带来的压力。灰落下一层,就扫一遍,老爹每天都要扫上一遍。可就算是这样,本来红色的板砖变的发黑,有些印迹是无论怎样都无法清除。一件穿了很久白衬衫,不管你怎样去洗,用了多大力去搓,衣领上还是会留下淡黄色的汗迹。墙是白色的土墙,上面还零星的保留着我的指印。屋里最北边立着一个柜子,上面摆着酒以及一些饮料,零食。三个柜台把它包围起来,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各式的烟。西边的墙上开了一个小窗户,村里人来买东西,都是在这个窗口进行。
老爹这个商店门口,每天都围着一大群人在这打牌,有时好几桌。来的人多了,商店的生意自然也就好。每天都是闹闹腾腾,把村庄的灰尘都抖动出来了。以前老奶的眼睛看不见,整天听他们在这闹腾,心烦。老奶的嘴巴从来都是不饶人,呵斥过好多次,人家也就不敢来了。本来老爹还可以有这些打牌的人陪着,也上去打几局。现在都被老奶扰散了,他也只好整天坐在那抽烟,望着那些过往的车辆。现在老奶的眼睛好了,也能依稀看清人了,便不断在嘴边嘟囔,那些打牌的怎么就不来了。
小商店常常会收到假钱,不过大多老奶收的多,老奶每次骂骂咧咧也就过去了。可老奶还得受到老爹的责骂,说明明有验钞机却不用。老爹家也遭遇过钱被偷的事情,钱全都放在那个大柜子上,瘦一点的人从那个小窗口便能爬进来。自从钱被偷了之后,小窗口就被安上了铁棍,就像监狱那样,让人看着不自觉的有几分害怕。
以前住在老家时,老爹每次去进货,我都要跟着。老爹在前面骑着三轮车,我在后面坐着。有时候太阳大时,我就打着一把伞,老爹带着太阳帽。
批发市场里老爹家还是有点距离的,大约三十分钟才能骑到。老爹先把要买的东西写在烟盒上,记下,防止有遗漏。到了批发市场,老爹满头大汗,我也满头大汗,老爹就会先买支雪糕让我凉快凉快。市场里人很多,老爹从来都不让我跟着他往里挤,三轮车放在树下,我坐在三轮车上等着。三轮车被老爹装的像小山一样高时,我们也就可以回家了。车子上总会留下一小块空地,那是留给我坐的地方,我坐在里面,被小山似的物品包围着。我看不到外面,只能抬头望见一块长方形的天空。还有多长时间到家,成了一路上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老爹总是说:快了,快了。可是这快了,到底还离家多远。和老爹去进货的次数多了,我坐在三轮车里都能估计出大约到哪了,然后向老爹核实一下是否正确。当我猜对时,便会问老爹,我厉不厉害。
到了家,就得往屋里卸货,小山似的东西被一点点掏空。我也会帮着老爹卸。既然去进货了,那卸货是必须的,两者是相互联系的。做事情不管做的怎么样,但一定得做完,这是老爹教我的。
前几天老爹和我去批发市场进货,不过是老爸开着车带我们去,没有三轮车。离上一次和老爹去进货,已经有六七年了。批发市场没有变,我记得门口这家卖生活用品的是个胖阿姨,现在还是。老爹对市场是非常熟悉的,想要买什么,也很快找到。老爹依然是一个人买东西,我在车里等他。
老爹的小商店后面有几棵大的槐花树,结花的时候,拿着前方带钩子的竹竿去勾。一大把一大把槐花直往嘴里塞,不管脏不脏。由于村庄要拆迁,这几棵槐花树被卖掉了,以及在门口种的那些树。墙上有着一条大裂缝,可以竖着塞下手指。老爹与老奶也要即将搬到别的地方,跟着老奶一起走的,还有这座村庄。老爹说,搬到新地方,还要开商店。老爹的商店被搬,在新的环境中,继续存在。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