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个咒
文/李新文
叶菊如与我同学,同饮一条溪水,同享一方阳光。到现在,几十年了。肯定,还会延伸下去。
延伸,不外乎两个原因。一则有相通的话语,二则有坚如岩石的定力。
话语和定力的指向,当然是文学。只是,她打理的是诗歌,我弄的是散文。
君子和而不同。我不是谦谦君子,有匪气,有土气,并长得丑,活生生的乡下屠夫的翻版。菊如呢,面貌阳光,有型有范,还给人一种静气。便想,一方山水一方人,这话真有点可疑。但,彼此之间一直和谐着。
文学是个咒。神秘、迷人,叫人坐怀不乱,不可自拔。
要说,我与菊如的文字是在同一个时间的刻度上出发的。只是我爱热闹,很少寂寞,甚至一段时间与她断了联系。10多年后的某次路遇,我第一句话问她,还在写吗?她不假思索抛来两个字:在写。马上又抛出第二句:我不爱热闹,只管静静的写,静静的想,其他的一概不管。显然,她击中了我的软肋。那一刻,我窘得要命,差点额头冒汗。也分明觉得她与我迥然有别,恍若是个尘世之外的人,躲在自己的气氛里,经营着文字和属于她的世界。据说,诗能让人安静,并且洁净。想想,有点道理。
有人告诉我,菊如的生活轨迹一点也不复杂,几乎除了上班,便是写诗,并一直持续到现在。那种定力与坚执,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可能,文学真有磁场一般的魔力吧。用时尚的话说,就是累并快乐着。我不知她写诗时是怎样的表情,但猜测得到内心一定安静的,静得像一条清澈、辽阔的河流。这河流里,沉淀了许多东西,比如生命、岁月以及灵魂、宇宙等等。不久,听说她在《诗刊》上弄出了一组诗。这让我震动不小,大羡之后还有点妒嫉。接着,又听说她参加了国中诗界档次不菲的中国作协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这些,虽是听说,但我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并分得了一分快乐。
老子说,不争无忧。直到现在,我才弄懂这个道理。相比之下,我比菊如躁动得多,心存挂碍,没少挨她的批。显然,她是对的。印象里,不管你说她的诗写得如何如何,还是存在哪样的缺陷,都淡淡一笑,恍惚与她无关。那笑,似有不少通达和了然。佛说,无挂无碍,不瞋不痴。我看,有这个味。
诗也是个咒,神咒。我甚至怀疑她笔下的文字是在抒写一个个心灵的咒语。不说别的,仅以出版的诗集《一种寂静叫幸福》《别样心情》的书名来看,便让你感觉得到那种远离尘嚣,只有阳光乃至佛光遍洒心灵的场域。这种静,不止是安静,宁静,谧静,更是生命和灵魂走向天地宇宙、皈依内心的静。或许,这种静,是道,是佛,是冥冥中的上帝,远非俗世的心领会得来。她的诗,不光让你闻到一种直抵内心的静气,还能感受出不少悲悯和悲凉。“小山坡不见了。/坡上的苍翠和鸟呜也没了。/一块窄窄的地基/暗中朝父亲的墓地移过来/一辈子喜欢清静/一辈子谦卑/与世无争的父亲/老了想在山上好好睡一睡的父亲/面对靠近的掠夺/这一次/一定愤怒了——满园的小白花/每一朵/都是父亲的抗议。”(《苍凉》)在这里,逝去的亲人,小小的墓地,与冷竣的现世成了对抗,仿佛两种物象的无言对峙与角逐。墓地、地基、小白花等等,不再是一个个具体的意象,而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喻体,有着窥斑见豹的透视效果。是的,面对遍地生长、覆盖一切的俗世,我们能说什么呢?除了悲愤还是悲愤。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其况味大概如此罢。
她的文字安静、透明,读着亲切,贴心贴肺,总让你忘不了那种气场。对我来说,她身上还有一种用钱买不到的东西——真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决不含糊。那次从麻布山采风回来,她对我的最高评价是:李新文今天表现不错,很听话,真乖。话儿一出,笑得我肚子发痛。可惜,这经典名言至今没在她的诗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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