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妖道:“家父赠《天罡总枢》,未知书内所载何术?”
于冰道:“此书泄天地终始造化,详日月出没元机。大罗金仙读此书者,百无一二。书虽出自令尊所授,令酝却一字未读。”
二女妖道:“这是何说?”于冰就将他父亲盗老君书起,直说到诛九江、追广信、戳目针钉死白龙夫人,并雷火焚烧老鲲鱼,将此书熟读后,到赤霞山,交火龙真人,转送八景宫等语。
众女妖听了,俱吓的目瞪神痴。惟翠黛女妖心下有些疑信相半,看于冰是以大言唬吓他们,随伸纤纤细手,将盘中松子仁儿挝了一大把,递在锦屏女妖手内,自己又挝了一把,紧紧握住,向于冰道:“世叔既具如许神通,定知我两人手内松子仁数目,恳求慧力,试猜一猜!”于冰笑道:“此眼下些小伎俩也,算得甚么?但你两个手中,并没一个松子仁,教我从何处猜起?”
二女妖皆大笑道:“世叔真以小儿待我们,松仁现都在我们手内,怎说一个没有?”于冰道:“你两个可将手展开一看,便知有无?”二女妖一齐将手开看,果然一个没有,众女妖皆大为惊异。翠黛向锦屏道:“你我明明握在手内,怎么一开手就全没了?端的归于何处?”于冰笑道:“却都在我手中。”
随将两手一开,每一只手内各有松仁一把。众妖妇皆大笑。二女妖道:“即此一斑,可知全豹。安得不教人诚信悦服?”又问道:“世叔今日惠顾,还是闲游叙好,还是别有说话?”于冰道:“我是奉令尊谆托而来,非闲游也。”二女妖道:“不知家父所托何事?”
于冰正欲说明来意,只见一个侍女报道:“安仁县舍利寺的梅大姑娘来了!”锦屏女妖道:“你可说家有尊客,且请到我那边坐。”于冰道:“这小妮子怀恨我,非一年矣。他今日来得正好,我到要见见他”二女妖道:“二十年前,舍利寺雷霹赛飞琼,可是世叔么?”于冰道:“正是我。”二女妖道:“既如此,此女断与世叔相会不得。”于冰笑道:“你们还怕我见不过他么?”二女妖道:“他的道行与萤火相似,岂有个天心皓月,反见不过他?只恐世叔心存旧隙,不肯轻饶,我们做主人的不安。”于冰大笑道:“断无此理!只管教他入来!”
二女妖不好过却,吩咐侍女们道:“你们不必说冷老爷在此,可照常请人来。”
少刻,见那小狐精戴着满头花朵,从屏见外袅袅娜娜的进来。但见:身高四尺,腰粗五围。窄窄金莲,横量足有三寸,纤纤玉手,秤来几及一斤。雕嘴、猴唇、兔形,尚未全变;狗鼻、猫耳、鼠态,必竟犹存。绿蝶裙,红鸳氅,偏是他穿衣讨厌;白珠钗,黄金坠,顿教人见面生嫌。貌向鱼而鱼沉,真个有沉鱼之貌;容对燕而燕落,果然有落燕之容。
只见那小狐精儿斜眉溜眼,带着许多鬼气妖风,前行行,后退退,走将入来,二女妖也接将出去。谦谦让让,到了殿中。
看见了于冰,妆做出许多妖羞模样,用一把描金扇儿,将面孔半遮半露,用极嫩声音问道:“这位先生是谁?”二女妖便夸张道:“这是我们嫡亲正派世叔,今日才来看望我们。”那小狐精又吐娇声问道:“不知是那座名山古洞的真人?请说名姓,奴家也好见礼。”二女妖道:“我这世叔,我们到不便向你说。说起来,你也知道,他姓冷,法号于冰。”那小狐精儿听了,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用扇儿遮他的面孔,忙问道:“他叫什么?”旁边一个嘴快的侍女道:“他叫冷于冰。”那小狐精儿听了,心惊胆碎,扭回头便跑,不意被台阶滑倒,跌在殿外,将花冠坠地,云髻蓬松。于冰不禁大笑。众侍女将他扶起,他又没命的跑去。还未跑了数步,于冰用手一招道:“回来!”
那小狐精儿又跑了回来,站在殿内。二女妖道:“你不必害怕,有我两人在此。”向侍女们道:“与梅大姑娘拿椅儿来,吃杯酒压压惊罢。”于冰道:“我面前没他坐处!且他走不动,如何会坐?”锦屏女妖道:“我试试他。”拉了一会,分毫不动。五六个侍女一齐推他,他两腿比铁还硬,休想移动一分,侍女们个个吐舌。
翠黛女妖道:“走不动罢了,怎么连话也不说一句。”于是笑问于冰。于冰用手将小狐精一指,向翠黛道:“你问他,他就会说了。”翠黛笑问道:“大姑娘,你是怎么?”小狐精儿泪流满面道:“我被他法术制住了。我和他是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断无生理,还求二位公主救我!”于冰道:“你为母报仇,怀之二十余年,这正是你的孝处。今准你见我,也是取你异类有点人心。但是你将主见立错!当日你母亲已修道千年,再加精进,便可至天狐地位;他却不肯安分,屡次吸入精髓,滋补自己元阳,死在他手内人,也不知有多少!又半夜三更,到舍利寺戏弄我。我当年总不击死他,他如此行为,必不为天地所容!人贵自反,勿徒怨人。你今服神炼气,也有二百余年,从此立志苦修,积久岁月,可望有成,若必逆理反常,学你母亲的事业,吾立见其速死耳!良言尽此,你须慎之,毋再遭吾手!去罢!”那小狐精儿得了这个“去”字,两腿便能动移,那里还顾得与二妖作别,便如飞的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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