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2)

  "偶一为之,只杀该杀的。"

  "善用利器者,才能杀人耐未被杀,你的剑法想必不差。""还算过得去,"

  这人又沉默良久,忽然道:"那么你另外还有路可走。"小方也忍不住问道:"哪条路?怎么走广

  "用你的剑杀了我。"他声音里全无情感,"你能杀我,你就可以不死。""否则,我是不是就要死在你的剑下了?"

  "是的。"

  他慢慢地接着道:"有资格死在我剑下的人并不多,你能死在我剑下,已可算死而无憾。"…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狂,如果是别人说出的,小方很可能会笑出来。

  小方没有笑。

  这句话不能笑,因为他看得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简简单单的一句真话,既没有炫耀,也不是恫吓。他说这句话时,只不过说出了一件简单的事实。

  不管怎样,能死在这人的剑下,总比躺在那里等死好。

  能与这样的高手决一生死胜负,岂非也正是学剑者的生平炔事?

  小方生命中的潜力被激发——也许这已是最后一次,已是他最后…,分潜力。

  他忽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剑。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你说。"

  "就在此地,就是此刻。"

  "不行?"

  "我的人在此,剑也在此,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的人剑虽在,精气却已不在。"这人的声音还是全无情感,"我若在此时此地杀了你,我就对不起我的剑。"他淡淡地接着道:"现在你根本不配让我出手。"小方看着他,心里忽然对他有了种从心底生出的尊敬。

  因为他尊敬自己。

  这种尊敬已经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一切。

  小方忽然说出件别人一定会认为很荒谬的要求,他说:"你给我,"一袋水、一袋酒、一袋肉、一袋饼、一套布衣、一张毛毡,三天后我再来。"这人居然立刻答应:"可以。"

  卫天鹏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

  水银却好像要跳了起来说:"你说什么?"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很平静地问:"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我听清楚了。"水银不但立刻安静下来,而且垂下了头道:"我听得很清楚。""你没有意见?"

  "我没有。"

  水、酒、肉、饼、衣服、毛毡,对一个被困在沙漠上的人来说,已不仅是一笔财富,它的意义已绝非任何言语文字所能形容。

  小方已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他们的帐篷很久,情绪仍未平静,太长久的饥渴已经使他变得远比以前软弱,软弱的人情绪总是容易被激动。

  他没有向水银要回他的"赤犬",因为他并不想走得太远,免得迷失方向,找不到这帐篷。

  他也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要走远,因为他决心要回来。

  但是他绝不能留在那里等到体力复原。只要他看见那个人,他就会受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威胁,永远都无法放松自己。

  他一定要在这三天内使自己的精气体力全都恢复到巅峰状态,才有希望跟那个人决一胜负,如果他无法放松自己就必败。

  在一个无情剑客的无情剑下,败就是死。

  冷风,黄沙,寒夜。

  他总算在一片风化了的岩石间找到个避风处,喝了几口水、几口酒,吃了一块麦饼、一片肉脯,用毛毡卷住了自己。

  他立刻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卜鹰。

  寒夜又已过去,卜鹰的白衣在晓色中看来就像是幽灵的长袍,已经过魔咒的法炼,永远都能保持雪白、干净、笔挺。

  小方并不惊,只对他笑笑:"想不到你又来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不到,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他部不会觉得意外。

  卜鹰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

  "我看起来跟你第一次看见我时有什么不同?,,他问。

  "没有。"

  "可是你却变得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卜鹰的声音中带着讥悄:"你看起来就像是个暴发户。"小方笑了,他身旁的羊皮袋,卜鹰的锐眼当然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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