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恺自去救助那五位少林僧人,光悟方丈摇摇摆摆,挣扎着走向禅房。李悦看他实在可怜,放心不下,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以防他摔倒。
“孩子,你过来……”光悟方丈盘膝坐上平时打坐的蒲团,一脸疲惫,他向李悦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在李悦的眼里,这个天下第一寺,武功声誉堪称武林第一的光悟禅师,此时不过是个身受重伤,无依无靠,孤苦可怜的老人罢了。
“何事?”她靠近几步,俯低身子柔声问。
“坐……咳咳……坐下……老衲讲个故事……你可愿听?”
李悦立即猜出他想讲什么故事,见他一脸的诚恳与期待,她轻吁口气,在他对面找个只蒲团,屈膝跪坐。
“……咳咳,老衲今年已七十有二,自十一岁出家以来,自问这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只是……唉,那件事确实是少林寺……做的有欠……妥当!”
李悦眼睫低垂,细细聆听。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大雪纷飞的一天夜里,有位年轻女子领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突然上山拜会,她是来求医的……”
这时,谢君恺也走进禅房,听到光悟方丈在讲话,便没多吭声,随地坐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当时老衲便与光智、光清两位师弟一同迎见了那位女子。咳咳……她的衣着很是古怪,不象是中原人士,一身素白貂裘,长发也未盘髻,脸上却用块白纱巾蒙住了。她带来的孩子就躺在担架上,一脸蜡黄,形容犒枯……咳……老衲替那少年一把脉象,却发觉他内力浑厚与他小小年纪极为不符,更为奇怪的是他体内气血奔腾,脉象紊乱,像是强行修炼一种奇特的武功,内力不济造成走火入魔……”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有些气喘。
李悦略一沉吟,朱唇微启,一语中的:“方丈大师定是不曾出手相救!”
“你、你怎么知道?”方丈心惊。
“方丈大师若是出手相救,今日他们又岂会上少林来寻事?”
“是……”他神情黯淡,“老衲的确没有出手,不是不救,是没法救!”
“是真的没办法么?也不见得吧!”李悦点破其中的漏洞,“听方丈大师方才所描述,那女子非中原人士,却不远千里的赶赴少林求助,她若无足够的把握,确定少林寺有救治之方,又怎会千里迢迢带了个快病死的人跑这一趟呢?”
光悟方丈震惊了,这个少女,她究竟是何来历,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方丈大师此刻心里定是怀疑我的来历了!”她莞尔一笑。
光悟方丈摇摇头:“你说的很对,咳咳!那女子最后恳请老衲借《易筋经》、《洗髓经》一观!”
谢君恺突然插嘴道:“听闻少林‘易筋’、‘洗髓’二经乃镇寺之宝,经中所载皆是高深武学……难道真有此事?”
“阿弥陀佛——这两本经书乃达摩祖师所留传下来,历来为少林寺收藏,外人知之甚少。咳咳……也不知那女子从哪里听来的……”
“所以你们就怀疑她上山求医是假,骗取经书是真!”
“是……”光悟方丈深深地看了李悦一眼,为她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她在寺门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老衲让知客僧请她离去……”
“嗯,我想,她自然是不肯的!”
“她岂只不肯离开,老衲让知客僧出面,原本是一番好意,她却大发脾气,出手打伤了寺中僧人,一路打到藏经阁。她武功奇高,招式又怪,我师弟光智才与她相斗百来回合就被她打伤!她使的又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连十八罗汉阵也抵挡不住她!”
他愈说愈快,愈说愈激动:“……少林寺建寺以来,第一次被个年轻女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咳咳……最后不得不采取车轮战来消耗她的体力,说来真是惭愧!唉,她招式虽复杂精巧,但虚招太多,又是个女子,体力与内力自然要欠缺些。但老衲却实在是越打越心惊——她的招式中竟有许多与传说中的《御凤诀》极为相似……老衲与师兄弟们愈发认定她是昔日魔教妖孽,妄图抢夺镇寺之宝,下手更不容情……”
李悦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一样的感觉,无意间瞥及,却见谢君恺若有所思,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你们……见到她的长相了没?”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打到后来纱巾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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