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剪
(一)
即将入秋,天气依然火热。罕有的高温,不容商量的骤雨,山间迷离漂游的烟岚,让夏天失于梦幻。那好,缅桂的香味和通红跳跃的火把是真实的。入夜时,一些美好的词汇和情感翻山越岭,意料之外,恰到好处。
(二)
锅里的油已烧滚,放入菜蔬,滋滋作响。雅雅和安安的啼哭撞入,带着妈妈咕咕哝哝的尾音。花菜味儿、辣椒味儿、油烟味儿的扎拢一处,袅袅腾空。我想写点什么了。有种好说不出的时候,有种坏说不出的时候,我就会有这念头。
(三)
秋天的露水已经下来了,清晨和黄昏洗出一把寒意。风朝花夕,无不书生琅琅。最初的晶莹,无须粉饰和删改。是大地在这个季节的第一滴眼泪。
(四)
进屋、关门。窗外的嘈杂喧嚣一概不理。微笑带着思绪领着千军万马徐徐展开。
离开屋子,沿着一条直线往复。心会筑起一道栅栏,也会决开一道口子。
凝眸一道剪影。微驼的背,挥洒的演板。嘶哑难掩浑厚的嗓音。是最初的风景,也是最终的命运。
(五)
陷于一些往事,眼前的,文字的,有画面也有歌声,深溺其中,久不靠岸。一点恍惚,几分耽美!秋阳照透玻璃,薄薄的凉,薄薄的暖。鳞次栉比,华丽丽的烟云,迷人眼睛。起伏的山脊是天窗的棱台。有明天的鸽子飞来啄食,咕咕地叫着。
(六)
老天紧绷着脸,再严肃起来的话,就会有一场大雨好淋,劈头盖脸一顿打。施施然,换个姿势,立正过后稍息了。大块大块的蓝,深蓝、浅蓝、湛蓝、瓦蓝,蓝成一线。
骑上脚踏车,去趟医院。路上,和一辆马车并行。嗒、嗒、嗒,清清脆脆。真像是天空的蓝滴落心海。那匹马儿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我盯着它眼里的骄傲和淡定,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到了十字路口,它熟练地拐进一条巷道,与一辆汽车擦肩而过。它载了一车钢铁架。
真是一匹好马儿。
(七)
白露重生,秋含首低眉。天空、大地染上浅浅的灰、青青的银。有些思索来找我,祛除夜的惊梦。
(八)
“到了弥渡,不想媳妇。”这块毗邻祥云的土地,是《小河淌水》的故乡。我所接触的弥渡人,带着些糙厉的异质。满山满川的野性,满川满河的优容。
当地,称年纪大的弥渡人为大头鱼,称弥渡孩童为小头鱼。
(九)
祥云,枝蔓丛生。
路灯下,见一株茶花。
那对中年夫妇,回到家乡,一个月了。我们的雨季还是没有结束。幸而,总是下点雨,有时大,有时小。
那个湖北女人,着衣冶丽,系了围裙,中午一点左右,细细地切着辣椒。那么妩媚。
深夜,十字路口的灯光密密杂杂。某束光扫过我眼睛的时候,我想起她。
(十)
早晨,张开双眼,一无所见。深夜,台灯下,旧物件悉悉窣窣的声响,添了梦的生机。
(十一)
这盆小花,风来了,就向风致意。叶子摆出好看的弧度。风大起来,花朵就开始打跳。这种优雅克制与放荡不羁,倒是谐允。
想起一句诗来: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十二)
鼓楼北街,缓缓行过一支特别的依仗队,先是孔子画像,由两位年轻男子托举着。再是两件纸扎,一头猪,一头羊,称为少牢。随后便是孔庙的其他工作人员,离此地不远便有孔庙。凡重大考试前,便有家长带着孩子前去祭拜。
街边,木质花盆里的一株兰草,顶起几片叶子,滋茂峭拔。
(十三)
老家的院子,花木繁盛。我们见着眼前的冷暖炎凉,植物见着久远。秋风朗朗,秋雨寥寥,秋意给日子打了一个梅花结。
(十四)
看望老人,事同相对一幅静默斑驳的壁画。话语不多,泪水簌簌,似一场秋雨。风雨的侵蚀会模糊时间的笔墨。祖父的眼眸清晰地倒影了蹭蹬往事。
忠叔的母亲,世荣奶奶,在我出生的时候,帮母亲接生。看着她霜雪落满头,言辞爽利通透。拄着拐杖,昂首迈步,不看行人,谁也装不进她的眼。她的两个儿媳先她而去。大儿子苟延病榻,形同废人。幸而,长媳称她心意。
(十五)
没能留下午后的阳光,跨出走廊,整个人就跌进阳光里。小阳春了。
梦到一场雪,纷纷扬扬,日出以后,碎影舞闲阶。
斜月如钩,无声的夜空,恍然一声长啸,弥散四野。
某君以画度日,有名士之风。某君数落他的木料往事,那时有着马帮,还有大哥。某君,疏朗如皓月,三言两语如故人归来。
刻有这句话的茶花牌香烟已经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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