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春(1933—2015、3、27),北京民俗专家,留有多部著作。是我敬重和景仰的人。和他只在公共场合见过面,有过三言两语的寒暄。对他的了解是他的学生们的叙述,命运坎坷多舛,精神向上乐观。发愤写作,已近耳顺之年。老先生爱生活、爱传统文化。坚韧、通达、勤奋的生活态度,令人钦佩。虽无交往,但常向熟识的人问讯先生的情况。前不久听说怹失聪,在耳朵边筛锣都听不见;无法交流了。身体没毛病,挺硬朗。所以对他的去世,感到突然。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怹细聊,现在是永远没机会了。
前几年老北京网,为先生过生日,举行祝寿活动。我没能去。我写了两副寿联,发到网上。
一 仁者长寿,至理常情;永葆人间春色。(嵌先生姓名)
古之高风,立言事业;且看劫后文章。(说先生成就)
二 雪地冰天,汉柏秦松气魄;(在兴凯湖改造,如千年古树,挺过来)
旧情往事,商彝夏鼎精神。(先生著作,如古青铜器,璀璨光辉)
不知先生见到没有。
常先生生在北京鼓楼,满族。属八旗里上三旗(正黄、镶黄、正红)的镶黄旗。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都优于一般居民。八旗人家爱排场、讲礼数、重面子.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祝寿庆生,家族内、亲友间,都有迎送往来的规矩。先生经历这样的场面多,直观的感性见识丰富。文章写得具体细致,引人入胜。遇有记忆模糊、存有疑惑的事,他不轻易下笔,走访询问,调查核实;跑图书馆、档案馆,找资料根据。确认无疑,才写进文章。先生的社会责任心极强,写文章、讲课、接受采访,绝不草率马虎。不说不负责任的话,注重诚信。不误导别人。
一个普通教师被打成反革命,发到黑龙江兴凯湖劳改农场改造。当年,不论劳改、劳教,期满之后都不得离开劳改单位。叫留厂就业,继续在劳改单位被监督管教。被唤作“二劳改”。属于三类人员:劳改犯、劳教分子、就业人员。常先生刑期不长,但在劳改农场受了20多年的煎熬。幸是改革开放,兴凯湖劳改农场解散,怹回到北京。一生没有结婚。由于文字得与高巍相识,高巍请先生到自己家住,侍奉如长辈。直到送医院就医,料理后事。高巍有侠风,有始有终。
2015年3月27日晚在老北京网看到高巍的帖子。说常先生当天下午去世。我一阵凄然。第二天又见城根儿网友的帖子,说张巍几个人商量还是送送常先生。29日早8点半前,小庄医院。
我要去和怹见一面,给怹送行。我住广安门,小庄在呼家楼。从北京的西南角斜穿全城到东北方向的小庄,不近。不常出门,不知坐车用多长时间,万一去晚喽,就见不着常先生了。不到7点出门,到小庄医院7点半刚过,还没有人来。坐在门诊大厅等着。老朱第二个到了,他说外头空气好。我们到门外,人们陆续来。不大功夫,高巍一家人来了,他们先到地下室的灵堂安排布置。高巍上来带领大家下去,他搀扶着我,叫我慢些走,注意台阶。我说再有四年,就追上常先生的年龄了。他说体质不一样,您别那麽想。我说是。要向常先生学习,活一天努力一天。
告别室不大。正面靠墙摆满花圈,上头是黑底白字通用横幅”向亲人告别“。常先生身上盖白单子安放在室内正中。我最后一个给他献花,特意俯身挨近他的脸,认真的看了看:经过化妆,面色反比我前几年见时黑了。颧骨和嘴唇涂了胭脂,不如不涂。神情自然安详,如刚刚入睡。
当年先生也名噪一时,虽然没带来特殊的荣誉,却是电台、电视台、出版社等媒体抢着欢迎的”香饽饽“。那天送先生的人不多,十多位。我凄然,为他的死,更为他的死后。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