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这事我从此放开不理!你是个一意孤行的孩子,这番傻话将令你蒙受重大损失。不,我还有话说。我对你感到万分失望,现在也没有心情见你父亲了。你结婚时别指望我给你一分钱;等你那位布鲁克先生的朋友们来照顾你吧。我俩从今以后一刀两断。”马奇婶婶当着梅格的面把门砰地一关,怒气冲冲地登上车,绝尘而去。她似乎把姑娘的勇气也全带走了。她一走,梅格便一个人站着发呆,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便被布鲁克先生一把抱住,只听他一口气说道:“我忍不住留下来偷听,梅格。感谢你这样维护我,也感谢马奇婶婶证明了你心里确实有我。”“直到她诋毁你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在乎,”梅格说。
“那我不用走开了,可以高高兴兴留下来,是吗,亲爱的?”这本来又是一个发表那篇决定性的讲话,然后堂而皇之地退下的大好机会,但梅格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反而驯服地低声说:“是,约翰。”并把脸埋在布鲁克先生的马甲上,使自己在乔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在马奇婶婶离去十五分钟之后,乔轻轻走下楼梯,在大厅门口稍立片刻,听到里头悄然无声,点头满意而笑,自语道:“她已按计划把他打发走了,此事已经了断。让我去听听这个趣话儿,痛痛快快笑一常"不过可怜的乔永远也笑不出来,她刚踏入门口便吓得呆若木鸡,身子牢牢钉在门坎上,嘴巴张得几乎跟圆瞪着的眼睛一样大。只见布鲁克先生沉着地坐在沙发上,而意志坚强的姐姐则高高坐在他的膝上,脸上挂着一副天底下最卑下的百依百顺的神情。她原要进去为击退了敌人而狂欢一番,称赞姐姐意志坚强,终将讨厌的情人逐出门外,不料却见到这番景象,这一惊非同小可。乔猛吸了一口冷气,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绝没料到情形变得如此恶劣,不禁大惊失色。
听到响声,这对恋人回过头来,看到了她。梅格跳起来,神情既骄傲又腼腆,但"那个男人",如乔所称,竟自笑起来,吻了吻惊得目噔口呆的乔,冷静地说道:“乔妹妹,祝贺我们吧!”这无异于伤害之外又加侮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乔怒不可遏,两手狠狠一甩,一声不发便冲了出去。她跑上楼,一头闯进房间,痛心疾首地大叫:“啊,你们快下楼;约翰-布鲁克正在干不要脸的事,而梅格竟然喜欢!”把两个病人吓得大惊失色。
马奇先生夫妇赶紧跑出房间;乔一头把自己摔在床上,一面哭一面骂不绝口,又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贝思、艾美。两位小姑娘却觉得这是一件顶顶愉快顶顶有趣的盛事,乔心里方好受了一点,这才爬起身,躲到阁楼上的避难所中,把万般烦恼向她的老鼠们倾诉。
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家谈了许多。一向沉默寡言的布鲁克先生滔滔不绝,他向梅格求婚,介绍自己的计划,又说服大家按他的想法安排一切事情,起能言善辩的口才及穷追不舍的精神令大家刮目相看。
他正在描绘自己打算为梅格创造的乐园,用茶的铃声响了。他骄傲地携梅格入席,两人全都喜形于色,乔见状早已无心妒忌或苦闷。艾美对约翰的忠心耿耿和梅格的端庄高贵印象尤深,贝思远远望着他们微笑致意,而马奇先生夫妇万分怜爱地望着这对年轻人,显得十分满意,可见马奇婶婶所言不差,他们确实"像两个不懂世故的婴儿一样"。大家吃得不多,但显得喜气洋洋,旧房间也仿佛由于家里发生了第一桩喜事而变得不可思议地亮堂起来。
“现在你不能说从来没有一件遂心的事情了吧,梅格?”艾美说,一边构思如何把这对恋人双双画进画中。
“对,不能这样说。自打我说这话来发生了多少事情!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吧,“梅格回答。她此刻正在做着远远超越了面包牛油这类俗物的美梦。
“在我们经历了种种悲伤之后,现在欢乐接踵而来,我倒希望从此出现转机,“马奇太太说,”不少家庭有时会遇上多事之秋;这一年便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无论怎么说,结局总算不错。”“但愿来年更好,”乔咕哝道。看到梅格仿佛被一个陌生人摄掉了魂魄,她心里酸溜溜的。乔对一些人爱之甚深,唯恐会失去他们。
“我希望从今开始的第三年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我对这有信心,只要我努力实施自己的计划,”布鲁克先生笑微微地望着梅格说,仿佛现在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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