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没那么伟大。
他总说年轻时吃过很多苦,徒步一百多里路拉架子车去光山县做小买卖,去淮滨县贩粉条和大白菜……那个时候我还小,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小眼睛里流露的尽是仰慕。许多年以后,我都成家有孩子了,他还是说着关于过去的辉煌。我仰慕他的神经已经麻木,看到的却是他对我的苛刻、满嘴的絮絮叨叨。
我在老家创业的时候,他在身边帮扶我。闲暇之余,爷俩喜欢在一起唠嗑。有一次,探讨到金钱的意义,我俩持不同观点。虽然只是一场不痛不痒的谈话,竟让我有些看不起他。
爸说,没有钱寸步难行,人活着就是为金钱奔波。我说,人是为情义奔波,人世间没了感情和温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比如亲人不亲,比如除了钱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感情。爸说,你不服不行,这世间就是这个样子的(并列举了曾经被人陷害和欺辱的事实)。
我不能理解他的曾经,不能理解因为个人遭到不公,而对这个世界耿耿于怀。在心底我已和他划清了界线,不是父与子关系的界线,而是和其价值观不能苟同的界线。
创业失败,我从老家来了深圳,口袋像水洗的一样干净。这时的弟弟已混开了眉目,在城市买了房,也开了几家店面。我想向弟借钱创业。弟与爸通了电话,并没有直接回复我。爸在那头喋喋不休:你不能向你弟借钱,自己已经混成这样子了,不要再连累他们一小家。当时我气得脸都红了,默默挂掉电话。他早已不是那个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爸爸,早已变成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老头。
时间一转眼又过去了几年。我有了自己的小店,但因赶上疫情生意很是糟糕。要想有所转机,除非重新装修店面。入不敷出,哪来的精力可以再折腾。爸知道后打电话安慰我,他来想想办法。这些年他在郑州郊外打工,攒了一点点积蓄。当时他已经生病了,没有告诉妈和我们兄妹三个,直到病倒才肯回家。躺在病床上的爸有气无力地跟我说:成刚,别担心,等我出院了给你想办法。这一次我又默默地挂掉了他的电话,大声痛哭了一场。
如今,爸在杭州。在杭州的爸像在深圳装了监控一样,知道我的每一个风吹草动。可我却不能够知道,他的真实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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