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就不》_经典散文_.

我不我就不

周末,从早上7点到9点,那个孩子,那个15岁的大男孩,一直在津津有味地做着一件事:拒绝。不假思索地拒绝、乐此不疲地拒绝、血气方刚地拒绝。
早上,我去阳台上收衣服,突然发现一夜的疾风劲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楼角上方的天空开始有了一片明媚的湛蓝。桔黄色的太阳逐渐散发出铿锵有力的光芒。我倚着门框,对正在刷牙的儿子说:
“你看见了吗?雨过天晴了呢。趁着空气凉爽宜人,今天我们去方特游乐园玩吧。隆重开业两年了,都还没去过呢”。
其实我是不想让他整个暑假就这么一直宅着,除了在电脑、手机、电视这些电子产品面前不断提升眼睛近视的度数外,我实在没有看到他还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帮我拖地板、洗自已的袜子、偶尔下楼去买早点、隔三差五学着整理自已的房间。当然变化还是有的。一天半夜去他的房间关空调,在那肉乎乎的肚皮上我惊奇地发现了一些额外的小肉肉,那如雨后春笋般的小肉肉。
“如果我们现在走,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不去”。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孩子”。
“你除了啰嗦,别的五官基本正常”。
“你这是幽默吗?再想想吧,那个方特游乐园据说有室内室外26个大型项目,不仅有暴风眼、大轮锤,还有好玩刺激的逃出恐龙岛呢”。
“再好也不去。”
“为什么?”
“反正我现在没有去那里的心情。”
那个大男孩胡乱把洗脸毛巾搭在挂钩上,拧身从我身边从容不迫地走掉了。
“那好吧,不过那真的是个好地方”。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甚至能够看见这句话正贴着儿子日益健硕茁壮的后背扑簌簌地滑落下来,是那么灰头土脸、有气无力。
大约十分钟后,我又情不自禁地望了望窗外那片晶莹剔透的天,风停雨住之后那容光焕发的万物竟然让我想到了诗。比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比如: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当我一鼓作气想到“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时,实在忍不住了,我走到孩子房间,他正握着手机坐在床上,貌似刚才在看网络小说或者什么也没干,只是坐着发呆。
“你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
“我是妈妈啊,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
“我的地盘我作主,这是我的私人领地。OK?”
“那好吧,我下次注意。”
“找我有事吗?”
“要么,我们坐地铁去西流湖公园吧?那可是城市的生态公园哦,各种植被100多种呢,花木扶疏,四季常青。”
“你认为那个地方很有意思吗?我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去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
“不是拄着拐棍的老年痴呆,就是剃着茶壶盖、啃着棒棒糖的小屁孩。”
那时,如果有相机可以抓拍下我当时的面部表情,我相信一定很传神地在表达着这样一个词:瞠目结舌。我再次退了回来。
然而,“妈妈”这个词,很多时候意味着妥协、投降甚至是犯贱。半个小时之后,我又站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前。敲了敲。我很有记性。孩子把门打开了一条大约十公分宽的缝。
“中午妈妈给你做宫爆鸡丁好吗?陪我去买菜吧?顺便给你理个发,上次理发还是半年前呢。”
“让我和你一起去买菜?靠,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也让我干?亏你想得出?再说我的头发不长!”
“对着镜子你仔细看过了吗?那和鸟窝有什么区别啊?”
“不去,就是不去。别再来烦我了好吗?就这样吧,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可以说,我是被孩子很客气地推了出来。
“再考虑考虑吧,我在外面等你。”房门外面的这句话,像一朵盛开在篱笆墙那边的牵牛花,空洞地摇曳着一地热情与芬芳。
俗话说事不过三,我决定不再理会他,让他自已乱。屋子里开始到处散发出我的声音。我跑到阳台上浇花。我把一只高脚凳搬到厨房里,去贮物架的顶层取下一包红薯粉条。油锅缓缓的热了,我煎入一枚新鲜的鸡蛋。沏一杯香浓的咖啡给自已。那是生机勃勃的声音,那是热气腾腾过日子的声音。那些声音方向明确,有计划有思想有脉络清晰的走向。
我坐在琴凳上弹奏汤普森2里面的“噢,苏珊娜”时,孩子从他的房间出来了。
“你确定要买很多菜吗?中午的宫爆鸡丁少放些洋葱,我讨厌它难闻的大蒜味。或许我的头发是有些长了,但是说好了,一会儿剪什么发型我说了算。”
如果有相机可以抓拍下我此刻的面部表情,我相信这次一定很传神地在表达着另外一个词:哑然失笑。
瞧这个熊孩子。
有一种教育叫“欲擒故纵”,有一种成长叫“让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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