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_经典散文_.

柳五
        文/冯铭

      柳五家住解放路。解放路是条老街。其街窄短,其房旧矮,街长不到六里,街宽不过两丈,其格局是,矮房对矮房,巷弄对巷弄,这边站檐下一喊,那边在屋里就答,音量都不用去提高倍数。柳五则不然,在屋里却偏要提高倍数。
      柳五的音量主要是针对他妻子。妻子晚上回来,他就在晚上提高:“我X你妈——”或者“你个狗X的。”嚷毕了,就不再言语。如果妻子还击,他也不言语,如果妻子不还击,他也不重复。第二天就照常出巷,照常上班。
      柳五的单位,在解放路的西面,要走一小时。柳五买了辆自行车,二十分钟就能到单位。偶尔在路上与人比赛,时间就要缩短七至八分钟。柳五的背伸不直,据说就是长期比赛的结果。
      曲背的柳五走进一家诊所问医生:“医生,我屁眼痛。”医生以为他在玩笑:“什么痛?”“屁眼痛。”医生愣一下,又朝他看一眼,他又强调说“我真是屁眼痛啊,已痛两天了,痛得熬不住了。”医生又问他:“是痔疮?”他则说“可能是吧。”
      有一天,柳五抱着一只大公鸡去街上,因其鸡颈鸡头都没有毛,便有人问他:“什么品种”?答:“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孤陋,孤陋。告诉你吧,这是纯种的越南货。”又有人问:“几十块钱一只?”柳五就斜了人家一眼,再用鄙夷的口吻说:“嗬嗬,几十?几十能买到?你去给我买几只来试试。”
      我去菜市场买菜,见场里一块空地上嚷着一群男人,便走去瞧个究竟,原来在围观两只斗鸡。人群里却有柳五,他蹲在最里边,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神情极端专注,他蹲时露一副笑脸,站着就舞动手臂,他一边舞,一边喊:“啄!啄!啄!”他家的鸡不啄了,他就把头耷在一边去,鸡又跑回来,他就“嗬嗬”的溢着傲慢,样子极像个小孩。
      据他同事说,他上班看了许多小说。大多是武侠的,也有艳情的。他看完了,就非要与人讨论不可,然后推荐。他说,郭靖的武功最高,三毛的情感最诚。有人送他“大师”,他就更往玄里编去,更往艳里想去。
去年春上,我刚散步回家,屁股才落在凳上,他就在屋里提高了嗓门:“我X你家妈——”“你个狗X的。”他一吼,他妻子就嚷,结果就嚷到晚上。
      有人不解柳五,以为他思想有毛病,精神有毛病,我则不这样认为。日子有各种各样的过法,有各种各样的玩味。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在别人看来是毛病的,在他看来却正常不过。
      一年来的柳五,仍在保持着他的嗓门,仍在保持着他的内容。到底因闹得多了,喊得多了,邻居们也就惯了。大凡隔三差五的柳五一开腔,邻里就会这般的去理解:“这个柳五,老毛病又犯了,老毛病又犯了。”
      今年的柳五虽说没再犯了老毛病,却是把鸡也给卖了。我问他:为何不斗了?他说斗来斗去的,也没啥意思,找不到钱。柳五回答时语调没变,神态却变了。(共107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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