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是你期功过甚,才自如此涉险,其实你大可不必……大概当时朱由榔也在船上吧?”
时美娇又点了一下头——她真的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柳蝶衣微微一笑:“他们为主子效力,如何会容你把人带走?这一剑多半是在你惊慌欲退,去留之间,才着了他的道儿。”
渐渐的柳蝶衣脸上笑容为之消失。“姓简的小辈大概是以身剑合一的凌厉气势,乃能进身,这一剑……”
他微微偏身,探出右手做持剑状,稍一比画,点头道:“好精明的剑招!只是……
这一剑……大别于他简家的惯常手法,难道他短短数月,竟然还会有了什么奇遇不成?”
这么一提,时美娇也有些糊涂了。
她已经够聪明了,柳蝶衣比她更聪明。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简昆仑的一番所谓奇遇,竟是应在了他的那个宝贝兄弟二先生的身上,一着失虑,贻患无穷,真正始料非及。
时美娇亦不得不承认道:“他确是功力大进,比以前要更高明得多。”
“但却对你手下留情!”
柳蝶衣看似静滞的目光,直直向她逼视着:“为什么?”
时美娇心里一惊,摇摇头:“对我手下留情?怎么会呢?”
“以他当时出剑情况,大可置你于死地,他却白白放过了,任你从容而逃……却又是为了什么?”
这就令时美桥不便置答了,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片红晕。
只当柳蝶衣将为此大生妒意,情形却是不然。
他这样经历的人,尤其是感情的一面,当应不再如此肤浅。
唇角轻启,竟自微微地笑了!
一切俱在不言之中,何必说穿!
“算是万幸,服了本门的保命金丹,以你功力,应在十天之内可以复原,只是十天之内,这半面身子不便着力,你要记住,否则气走玄关,苦头可就要吃大了。”
柳蝶衣缓缓站起身子来。洁白的一袭丝质长衣,上面绣有一枝寒梅,衬托着他修长的身躯,披散的棕色长发,加上他本身的那种特有气质,看上去很有几分灵秀的仙气。
向着洞外满布红叶的崖上望着,他有很深的心事,今日所面临的一切,在在让他烦心,似乎已失去了昔日的凡事洒脱。
时美娇翻身坐起,找着了自己的衣裳,匆匆穿好,简直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先生……”停了一停她像是才忽然想起,“您怎么会亲自来了?”
“我不放心……”柳蝶衣继续向洞外望着,“你们都没有能把我所交代的事情办好,我只好自己来了!”
时美娇一时脸上讪讪,低下头两只手整理着发皱的衣服。
柳蝶衣一哂道:“这都是我当日一念之仁,没有立刻杀死他,才致留下今天的许多祸害,这一次我不会再对他手下留情了。”
时美娇嚅嚅地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
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触,每一次当她想到柳蝶衣欲向简昆仑毒手加害时,心里总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悸,更似不忍。却是,再回头细想与简昆仑昔日的一段情因,不过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点,淡到无从捉摸——便是这一点若有若无的淡淡情因,竟使她对简昆仑心存姑息,却是未免不值……
想到简昆仑身边的那个九公主,先时船上的一幕,不觉映入眼帘——那一声简哥哥,或许是言者无心,时美娇却听者有意,此刻回想起来,一颗心无论如何竟是难以持平。
美丽的脸上,竟而情不自禁地着染了妒火。
不经意,柳蝶衣的一双眸子直直地向她望着。
时美娇怦然一惊,真像是为人戳破了心事似的,心里嗵嗵跳动不已。
这就更加强了柳蝶衣必欲杀害简昆仑的心意,他只是不进一步说明而已。
时美娇打量着石洞内外,对于这个奇妙的藏身之处充满了好奇。
一泓流泉蜿蜒如蛇,打洞前缓缓流过,一面是对山的峭壁拔立,一面是湛蓝青天,天上甚至连一丝浮云也没有。
洞室像是天然形成,是那种上好的花岗石质,里面陈设有四个蒲团,尽管有了年月,蒲团质地仍称良好,不知以往何年何月,竟有前人在此修真,留下来的遗迹,却意外地成了今日的一场功德。
号声幽幽长鸣里,洞前秃树杆上落下来一只大鹰,引颈剔翎,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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