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针草(修改)_经典散文_.

鬼针草(修改)
文\木语

                                          一

       岭南西北部的深冬,虽然很多常绿树木还绿着,但大多数草本植物还是渐渐衰老干枯了。作为一年生草本植物的鬼针草,居然保持着绿意盎然,还不断发着嫩芽,开着酷似野菊的小花。那飘着微香的小花,仿佛从天上撒落下来的星星,撒在几乎所有可以长杂草的土地上,从夏到秋,现在正填补着冬的苍白。假如你问南国的冬天外面野地上还有什么花飘香,有的,那就是鬼针草花了。
      下午在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上闲逛,居然看到不少刚从土里长起来的鬼针草嫩苗。
      冬天里的蜜蜂靠的就是采鬼针草的花蜜过冬的。和其它大多数野草面对季节的敏感和本分相比,鬼针草多了一分天真烂漫,甚至叛逆,少了一分世故,根本就不知道季节的约束,难得糊涂,却精彩地活着,算是一年当中长得最旺盛的草了。冬天的蜜蜂们不知有多感谢鬼针草呢。
     一年到头,它才歇息过几天啊?也许只有草籽埋在泥土里还没发芽的那几天吧。它和农人的忙碌是那么的相似。
     以前我们家有一个二十来亩的果园,我们就住在果园里。有种有养,一年四季忙个不停。就算冬天,沉寂下来的果园活儿少了一些,但是全家人还得忙着给收下来还没卖完的果子包上保鲜膜保存起来。母亲每天早出晚归地卖柑果、柚子、香蕉、柿子。我们三兄妹放寒假了得给几百棵柑果树修剪果枝,给所有果树施肥。父亲还要修整果园周边用“鸟不站”(一种荆棘灌木)围成的篱笆,以防范牛和人。我们作为子女的有时会偷个懒,父亲、母亲才是真正不会停歇的机器,几乎很难看到他们无所事事地闲下来。一直忙到除夕那天,初二一大早母亲又出去摆摊卖果子了,父亲闲不住又下地了。
      我们的忙碌,换来了丰衣足食的日子。我们三兄妹同时上大学上中专时,一分学杂费也不曾拖欠学校的。
      农民总离不开这土地,一个季节也不曾放过。鬼针草以生命的绿表达在所有它爱恋的地方:村旁、路边、山坡、荒地里。不浪费任何一个可以展示它生命之精彩的季节,仿佛放弃了一季便错过了永远的轮回之缘,会永远失去它所爱恋的土地和阳光似的。

                                            二

       鬼针草眷恋着温厚、慈爱的土地,就像我们眷恋自己慈爱的亲人一样。我却曾一度视它为最滥生的无名野草,没有什么用。
       后来有几次,我看到一些老人摘它的嫩叶回家做菜吃,有的还拿到市场上卖。由于好奇,有一天我掐断一片鬼针草的叶子放在鼻子下闻闻,一股可以令我接受的植物清香味使我不得不相信这是可以食用的野菜。但我还是不放心地问老人们,这种野菜吃多了好不好?也就是有没有毒性?比如雷公根、白花菜虽是不错的野菜,但还是有些微毒,不宜多吃的。吃过各种野菜、深知草性的老人们说,这种野菜没有毒性的,吃多了不但没有副作用,而且越吃身体越舒服,不吃它才没精神呢。
      鬼针草营养价值高,对身体有许多益处,包括能降低胆固醇,降血压,降低血粘稠度,还能抗血栓形成。怪不得老人们那么钟爱它。人生已走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的老人们,这时候把野草看得比金钱还重要。
       有时厨房里缺菜了,或懒于开车到远处的市场买菜,我就想到了鬼针草。上班的路边、小区的空地里、别人的菜地里,随处就有可摘食的鬼针草。不用请示谁,不用花一分钱。菜地是你的,鬼针草是我的。鬼针草嫩叶汤里加鸡蛋,味道鲜香,口感清凉。
      它乐意于被人摘掉嫩叶,被摘后很快长出更嫩的叶。被摘得最多的那棵,长得最鲜嫩,最蓬勃,最开心,一派永远不会老去的势头。
      也许,它的出现是老天爷的一个朴素、温婉、善良的心意。老天爷给人以阳光、空气、山、土地与河流,也给了许多对人有益的树木、野草,可是人类总是忽视了它们,甚至糟蹋它们。
      随处可见的鬼针草,是老天爷处处用心良苦地提醒人们:这些也是可食的良草,请享用吧!
      
               
                                           三

       鬼针草好吃,可是它爱捉弄人。你走在乡间小路上,有时莫名发现裤脚上不知何时粘满了“小针”,真有点烦人。你不得不耐心、细心地把它们一根根拔下来,然后愤愤地丢在地上。你丢它们的地方,就是它们的新家。你嗔骂它,它却在地上高兴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它真是聪明,还有点坏。但是它也不至于被称为“鬼针”呀,难道它和鬼沾边吗?
      女人在一个乡下小学教书,每天一个人自己开着摩托车上下班。有一天傍晚,一身疲惫的她回到县城里的家,正在与她恋爱的男人来看她,忽然说,你裤腿上怎么有鬼针草籽?女人什么也没想,说,不知道啊。男人的脸拉得很长,乜斜着小眼说,你今天肯定是跟谁去野外幽会了,不然裤腿上怎么会粘上鬼针草籽!女人说,不知道。男人冷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从家到学校,都是水泥地板、水泥路,你都是坐在车上,那鬼针草籽又从何而来?一定有鬼!女人仍然说,不知道。女人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她的解释也只能是:不知道。
       虽然没看见过那个与她幽会的情敌,但男人盯着鬼针草籽,经常不高兴。他思考着很多,像一个聪明的“思想者”。后来,男人的口气越来越肯定,脸上越来越显露出嫉恨。女人觉得自己一辈子跳进长江也洗不清。女人冷笑,乜斜着双眼,不再解释,后来。
       女人提出分手。男人说,为什么?女人说,因为第三者。男人说,果然第三者,逃不过我聪明人的眼睛,快告诉我,他是谁?女人说,是鬼针草。男人说,不想分手。女人说,我的心已分。
       夜晚天上的圆月多明亮啊,有人爱,听说也有人恨。听说恨明月的人是晚上的盗贼。鬼针草籽在许多人的眼里,是良草的种子,没想到在有的人心目中,还真和鬼沾了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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