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里》_经典散文_.

一篇日记  旧文   拿来贴下

《去乡里》

     昨去了很乡里的位置,所谓的很,也只是边缘化稍远一点的地方。路很窄,新翻的泥土,飘满了干燥的落叶。
曾在乡里呆过,知道小院洒满日光的静谧,以及密林藏鸟的快乐;也知道焦酥落叶踩上去的嚓嚓声,甚至衣衫被露水打湿后的清凉薄透。叶子是不懂虚伪的,它的光亮只是日影偶尔的投射,露水也只是暗夜里馈下的珍贵珠粒,自己并不生长这份幸福。大自然是个彼此投影的过程,非人际,人际是微妙的,本身就不够纯粹。
    凡做作之事,我都不爱,不够顺畅,必然疙瘩。
乡村是内生长或暗生长的,静止不动中有自己的热闹。褪了色,也就燃尽了幸福。就像湖水的溢满是雨的深情,而非膨胀,退潮后,依旧保持着自身的平静。这种优美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所以秋水是贞静的。
于钓鱼我并不爱,总觉得那是男人之事,与香烟样皆孤独之品,自个与自个的对话,也是通向世界的另外一种话语权。喜悦或悲哀,都藏在里面。鱼,前天已经钓了很多,等待的平静和咬钩时的兴奋知道了也就行了,无需上瘾。这世界能够依恋的东西并不多,唯打字能有真正游走的快乐。于斗室,头不梳脸不洗,便可手指翻飞;或穿着睡衣来回游荡,都是舒服的,并不需要仪式感。
很少出门,出门要梳妆打扮换衣服,很麻烦的一件事。所以乡村也只是疲惫后的闲阅,就像车行堤岸,望着辽阔的江水,一眼久违的喜悦。绿化带上那些笔直的白杨,挂着干绿的叶片,玉箔样稀稀拉拉在风中作响,亦如季节的流动。
与著名的景点相比,昨的地方只是微风景。但那些飘向远方的小路,更像格若斯曼简净的画;远处的小屋,也近怀斯的温柔与苍凉。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人可以变成一抹温暖的暮色。那一刻,极愿意老去,与它们一起。
鱼塘的名字叫马跑泉七组24号,顾名思义,应该和关羽有关。据说当年这里有泓泉水,战罢归来的士兵曾在此洗马。
老板娘四十多岁,面色疲倦,人客气,友善,喜言。她的儿子虎头虎脑的,今年十岁,上小学四年级,帮家里做不少的事。穿着套鞋,踢里趿拉,里里外外地走,一会端着一筲箕青菜,一会拉张小鱼网。老板娘说他人小鬼大,几岁就给老师写情书,到镇上的网吧和一些台湾香港的姐姐聊天。听到这,大家都笑了,少年之孤独,可窥一斑,于此偏辟的乡野,愈发强烈。
他们夫妇是二婚,老板不大做声,长得敦实,只闷头干活。典型的夫妻店,共同经营一片鱼塘。种了很多菜,养了一百多只鸡,几十只鸭和鹅。一只狗慵懒地趴在地上,偶尔起身踱下步,见到生人也不咬。早起去的的时候,清凉腥潮的空气里,满是青草味和鸡屎味,庭院凌乱,有点难以下脚。熟络后,我委婉建议:能否扎个篱笆小院,把菜园子围起来。不用的烂衣服、破塑料瓶子、脏袋子都扔掉;东西捡顺,地上的鸡屎粑粑也扫一扫,再沿塘摆上一溜椅子,撑几把遮阳伞。要不了几个钱,美观干净了,城里人也爱来。
女主人听后叹了口气,开始埋怨男主人瞎丢瞎放,不讲整洁,说东西收好了又弄乱。又说两个人脾味不对,别扭,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早飞了。我们听后笑了起来。中国夫妻大抵如此,埋怨着依赖着,日子又得往下过,生活是破碎的也是完整的。她又说她羡慕我们这些城里人,可以养的很白。实际她很年轻,也健康,太阳并没折损她的容貌,依旧很有看相。她听带我们去的友人介绍,我们当中有画画的,写字的,有编辑,也有撰文的,便加了微信。
塘里多半养的是青鲩和草鱼,喂的大麦,个大,三斤往上跑,最大的有六七斤。并不好钓,不像鲫鱼一扯一个。
独自沿塘走了走,天空晴朗,太阳安静,没一丝风,静得听得到植物的呼吸。路过一户农家,几米见方的水泥池内蓄满了水浮莲,绿悠悠的,小鱼顶开圆圆碎片张嘴偷偷换着气。墙角顺了几只细长的南瓜,窗下竹篮里装了几个红薯,一只金色的猫懒洋洋地躺在门口。光很生动,斜斜打过来,慈母般爱抚着这一切。门敞开着,并没人。
那种安静是没有杂质的。
我准备从屋后的堤埂绕回去,迎面走来一位挎筐的大姐,手里还举着一把青菜。她问我有事吗?我估摸着这是她的家,便说没打扰吧。她连说没,嘱咐我注意点脚下。埂的一侧是水渠,另一边是橘子树,柚子树,一挂挂的蛾眉豆,在暖阳下闪着光,饱如孕妇。我举着手机兴奋地拍着,赞道太美了。她笑盈盈地说这还美呀!有啥可美的!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隐隐透着喜悦。
美是需要久别的,对于他们司空见惯之事,城里人看见的是惊奇。生命在没离开母体之前是令人感动的,它还活着,有宠爱,有养分的供给,所以我们得感谢土地。
行进在水边,对岸的朋友给我拍了照。意境很美,水波如镜,绿树倒映,我戴着鸭舌帽,抬腿正往前行,柔软的黑色丝质长披轻垂在阳光之下。大家看了,都说像欧美大片。老板娘也跑过来,问是哪?我们说你的塘呀!她先是不信,继而又连连赞叹,说快发给她,她收藏。同去的一名女士说她没有一张这样好的照片,朋友就在路边的水沟给她拍了照。婆娑的树影,成团的光斑落在坡道上,那水和静静的波,还有她的背影,都融在光里。她看后,惊呼道:这哪是臭水沟,分明张家界嘛!
所以美有时是魔术,不在风景,而在人心。
饭菜很香,一盘焦黄的土鸡蛋,一锅土鸡肉,血和鸡杂都在里面。野鳝鱼,家种的冬瓜片,一锅刚钓起来的青鲩,肉是甜的。很土的一桌子菜,吃到舍不得放箸。
大前天带父母去的是长湖,路过的人家几乎都有荷塘,干枯的叶子,标本样立在风里。风景区破败不堪,几尽荒凉,走在里面许久碰不见一个人。南瓜花笃自爬满台阶,废弃的轮渡静静泊在岸边,像巴氏回基铺乡下的码头,奶白色的童年,满是疼痛。想一想,他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却把时光留在了这,所以文学是有自洁性的,它的触角跨越了黑夜、时空和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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