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踞在北边的六张榻榻米大的和室里,动也不动,眼神阴沉出神地眺望中庭,舔舐着加了砂糖的煎茶。
那身影清清楚楚刻画在伯父们的记忆中。在伯父们进国中前夕,曾祖父就像融化一般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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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水池边有一盏古意盎然的灯,让人联想到明治时代的瓦斯灯。那是大战之前会祖父为了歌颂家族盛世的到来而特别订作的电灯,家人稍加修缮后一直使用至今。灯柱上刻着朝天奔驰的飞龙。不过一盏小灯自然无法照亮整座庭院,反而更加凸显了暗处的阴暗。面向庭院的玻璃窗完全敞开,暖风仿佛就从那阴暗处吹进了房里。
总觉得孝二郎伯父眼神不对劲。弘一郎伯父笨手笨脚地更换了蚊香。
「水龙头没有水。」孝二郎伯父嘟嚷着。「是停水吗?」
「没听说要停水啊。」弘一郎伯父说。
父亲拿着茶壶倒茶,问道:「这茶是怎么来的?」孝二郎伯父回答:「就放在餐厅里,是美里事先准备的吧?」
「闻起来味道有点奇怪。」父亲说。「还是不要喝太多比较好。」
「一定是放了中药。」弘一郎伯父不甚在意地说。
壁钟已经指着十二点半。
「醉了醉了。」弘一郎伯父说着痛苦地呼了一口气。
「我到餐厅去的时候,你们讲了什么?」孝二郎伯父语气认真地问。「在说我的事吗?」
「我们没说哥哥你的坏话啦。」
「那你们在聊什么?」
「喂喂,不要瞎搅和。」
「不是的。」
孝二郎伯父缓缓地摇着头,身子也跟着摇晃,似乎是想唤醒因醉意而涣散的神智。「一定在说那家伙不懂得酒味,对吧?」他呻吟地说。
「才没说那种话。」
「说什么随随便便就醉了,怎么可能懂得酒味。」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弘一郎伯父气愤地说。
「我可没说是你们说的。」
「什么跟什么啊。」
「那是老爸的声音。」
孝二郎伯父说着,往祭坛那边看了一眼。
「你这个醉鬼,父亲大人已经死了,就躺在那边。」
「不,那一定是老爸,我怎么可能搞错。」
「你把我们的声音错当成老爸的吧!」
「可是,你们不是说没说过那种话吗?」
「不要胡说八道,像傻瓜一样。」
「你已经醉了。」父亲柔声安抚。
「你啊,给我到院子里清醒一下!」
弘一郎伯父以命令的语气这么一说,孝二郎伯父顺从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往缘廊走去,找着花岗岩上的夹脚拖鞋。「别掉进池里淹死了。」弘一郎伯父开玩笑地说。「那种小池子,怎么可能淹得死人。」孝二郎伯父回敬一句,走下昏暗的庭院。
「真是的,说那种话,真让人不舒服。」
弘一郎伯父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头说。
「可是,你不觉得确实有那种气息吗?l
父亲没有看向祭坛,抬了抬下颚示意。「不,还不是气息那种程度,更像是被人瞪着的感觉。」父亲低语。
弘一郎伯父不情愿地同意了,同样没有抬头看向祭坛。
总觉得身体似乎沾染上了宅邸的静谧。母亲、伯母或堂兄弟姐妹他们应该在其他房间休息,却感觉不到他们存在的气息。就像是只有我们四人被忘在这座宏伟的宅邸一隅。
○
膀胱终于发出了抗议,我鼓起勇气走出房间。走廊十分昏暗,光源只有玄关那盏圆灯笼造形的灯。我尽可能让脑袋放空,不去胡思乱想,沉浸在醉意中,走进玄关旁的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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