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回家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刚好路过一个农贸市场,我忽然想起来要修鞋了,就去找上次认识的那个老鞋匠。
这个市场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是附近比较大的综合农贸市场,里面有一半是卖蔬菜的,有一半是卖饮食的,周围一圈是卖米卖面卖油的、卖水果的、以及卖调料的,市场中间大棚下面支着一个缝纫机和一个裁缝桌,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料和半成品,女老板麻利地在裁缝桌和缝纫机之间忙活着,不时传来缝纫机“嗒嗒嗒”有节奏的响声。裁缝摊旁边是一行修鞋的鞋摊,市场的大棚很高,每个通道的顶棚只有中间一行稀疏的灯散发出昏暗的灯光,也许大棚太高了,大棚的灯光照到鞋摊上就没有力量了,好在每个小贩每个摊位都有自己的灯。几个鞋摊上空都是一根简易的电线拉过来一个普通的灯泡,低矮的水泥墩子上面放满了修鞋的材料,水泥墩子这一边摆放着几个长条的矮凳,那一边是修鞋的师傅和修鞋的机器。我又见到了那个修鞋的老师傅,老人戴着一副老花镜,瘦消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清瘦的脸庞上面是岁月留下的风霜,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非常地粗糙。我在老人面前坐了下来。我的鞋子后跟都磨平了,我说我要订个鞋掌,老人往上推了推眼镜,把鞋拿过去看看说叫我等一会,然后继续缝他手里的皮包,这个皮包显然是旁边凳子上坐的那个女人的。老人旁边的鞋摊没有人,也许鞋匠师傅是吃饭去了吧。紧挨裁缝摊的修鞋摊是一个中年女人,我的目光刚好和那个女鞋匠的目光相遇,她善意地朝我点了一下头打招呼,现在那个女鞋匠跟前没有人光顾,也许她希望我过去找她修鞋呢!但是我还是坐在这个老人跟前耐心地等着,因为我感觉老人都不太容易,出来挣点钱就更辛苦了。
记得去年我有几个皮带扣都坏了,皮带是牌子的皮带扣也基本上是新的扔掉就有点舍不得,因为我知道修鞋的师傅一般除了修鞋,还修雨伞、皮带等一些小东西的。但是找了几个地方的鞋匠师傅都修不了,最后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这个老师傅,老人一看说没问题,他修过好多皮带扣的。果然我拿去的几个皮带扣经过老师傅敲敲打打一会儿都修好了,从此我对这个老人就刮目相看,没想到同样的职业技艺竟有这么大的差别,我感叹修鞋这个普通的行业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学问,虽然都是一些小窍门,但是老师傅的手艺还是使我佩服之至,我不由和老人攀谈起来,老人告诉我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在四川上大学,他的妻子在西安做保姆补贴家用,他就靠这个补鞋摊给儿子挣学费呢。
不过今年我觉得老人突然一下子老了。老了不是因为花白的头发,也不是因为佝偻的身躯,而是老人那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按理来说,老人常年修鞋,老人的手长满茧子并不稀奇,只是他在做活的时候不停地微微颤抖,由于颤抖,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不管是在针管里穿线,还是拿着剪刀剪一块皮子,都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尤其是在鞋底上钉钉子的时候,捏着钉子的手好不容易和鞋底对齐,忽然又划了下来,一枚小小的钉子,从老人的手中反复几次滑落在了地上。我赶紧拾起了钉子,对师傅说:“要不我来扶着钉子,你来钉”,没想到老人说:“你捏着钉子砸着了你的手怎么办,还是我来吧。”我看老人执意要自己做,没有办法只好把钉子交给了老人。我问老人今年多大年纪了,老人说61了,我又问老人手抖的原因,老人只是说一紧张就有点抖。虽然老人的年纪不算大,但是我还是很担心,我知道这一种病症是血虚生风,身体虚弱的表现,现代医学好像叫做帕金森综合症,一般年龄大的老人常常会得这个病,虽然无关人的寿命,但是对人影响很大的。看着老人颤抖的双手我就想起了我的二爷,不过二爷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一些,二爷吃饭端不了碗,拿筷子也很成问题,把饭菜撒到桌子上是经常的事。但是二爷已经马上80岁了,而这个老人的年龄却不算大,而且他仍然是家里的顶梁柱。
我的鞋终于修好了,看着密密麻麻的针脚,平展的鞋底,我非常感动,再穿上试试,也非常舒适,老人做的活仍然特别棒,只是现在一样的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一个靠手艺糊口的人突然手脚不灵了,我感觉心里很伤心。
每天我们每个人都要走路,修鞋就自然成了一种职业,每次看到市场上修鞋的师傅,搂着别人穿得脏兮兮的鞋子缝补的时候,我都会由心底里生起一种崇敬,尤其是对这样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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