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三年二月一日,苏轼又被贬到黄州任团练副使。他依旧重新开始,他自己开荒种地,怡然自得地生活,把自己称作“东坡居士”,这也就是“苏东坡”的由来。苏东坡认为在黄州猪肉极贱,可惜“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他颇引为憾事。他告诉人一个炖猪肉的方法,极为简单。就是用很少的水煮开之后,用文火炖上数小时,当然要放酱油。他做鱼的方法,是今日中国人所熟知的。他先选一条鲤鱼,用冷水洗,擦上点儿盐,里面塞上白菜心。然后放在煎锅里,放几根小葱,不用翻动,一直煎,半熟时,放几片生姜,再浇上一点儿咸萝卜汁和一点儿酒。快要好时,放上几片橘子皮,趁热端到桌上吃。 他又发明了一种青菜汤,就叫做东坡汤。这本是穷人吃的,他推荐给和尚吃。方法就是用两层锅,米饭在菜汤上蒸,同时饭菜全熟。下面的汤里有白菜、萝卜、油菜根、芥菜,下锅之前要仔细洗好,放点儿姜。在中国古时,汤里照例要放进些生米。在青菜已经煮得没有生味道之后,蒸的米饭就放入另一个漏锅里,但要留心莫使汤碰到米饭,这样蒸汽才能进得均匀。 善于探究人间美好的东西之人,才有福气!苏东坡能够到处快乐满足,就是因为他对人生持这种豁达的看法。 但是厄运并没有因为苏东坡的释然而停止,在你言我语的诋毁中,苏东坡的罪似乎愈来愈大,于是苏东坡的贬谪之地越来越偏远,他被流放到岭南劳动改造。当时的岭南是个蛮荒之地,生活清苦,一年也没几回猪肉吃,比没中举的范进还差,唯一的好处便是盛产荔枝。苏东坡从早到晚,边看书边吃荔枝,再苦再累,耳根清净也就乐得舒服。歌是不唱了,但歪诗还常写来写去,全是写荔枝。当权的人见到他的诗怒不可遏,贬到岭南还磨不灭他的精神,干脆贬到南头吧。于是苏东坡跨洋过海,到了海南岛。 晚年贬谪海南,这已是十足的流放。苏东坡刚到海南之时,思想感情上的确曾经产生过短暂的彷徨与苦闷,但他很快便以他独特的人生观打透了这层隔膜。他曾写到:“吾始至海南,环视天水之际,凄然伤之,曰:何时得出此岛耶?已而思之,天地在积水中,九州在瀛海中,中国在少海中。有生孰不在岛?念此可以一笑。”这样的认识假如不以科学的观点去看,“有生孰不在岛者”倒是一个很豁达而深邃的哲学命题。谁都会在烦恼的包围之中,谁都摆脱不了作为社会的人的环境的束缚,要想求得解脱,只有对这种与生俱来的现象付诸一笑。这就是苏东坡在海南岛上顿然获取的哲理启示。他一再高歌:“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表现了对流放海南的不悔不怨之情。这样达观的态度是历代被流放海南的众多政客们无法相比的。 他依旧不忘自嘲调侃,当地无医无药,他就告诉朋友说:“每念京师无数人丧生于医师之手,予颇自庆幸。”他出外访友,遇上急雨,可以戴竹笠,穿木屐,惹得群儿争笑,村犬争吠;他依然不改其乐,觉得九州之外皆环海,也不过是一个大岛罢了,没有什么优劣。每天他高兴地大吃荔枝三百颗,没事在三岔路口数着来往行人。出门不怕迷路,因为家在牛栏边,只要循着牛屎就能找到归路;他与当地人士闲逛夜市,置酒相邀;他食芋饮水,着书为乐;他行医治病,搜集药方;他还认真探讨佛道二教的“养生”之术并认真加以体验、实行……就在人们认为“海外炎荒,非人所居”的海南岛上自得其乐的生活下来。诗酒自娱,不弃平生爱好,人在烦恼苦闷或精神过度紧张的时候,能以另一种爱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于健康大有好处。东坡流放海南的三年间,五日不饮酒赋诗,作文写字。这不仅为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学遗产,而且也帮助他在穷愁潦倒的情况下,自娱身心,渡过难关。他不仅饮酒,还亲自酿酒,酿出各种各样的酒,有一首诗的标题是《庚辰岁正月十二日,天门冬酒熟,予自漉之,且漉且尝,遂以大醉,二首》。所谓的漉,就是用布巾来过滤酒。在海南,除了饮酒赋诗,东坡仍不间断他的书法艺术,还把它当成娱乐身心,待客会友的活动。他闲时,自书陶渊明、杜甫、柳宗元等名家的诗文赠送朋友、客人。也有大陆上那些不怕“罪臣”牵连的和尚、道士远道前来索取他的墨迹。此外,爱郊游,爱访友,爱谈禅论佛等爱好,东坡在海南一样也没丢。在寂寞困顿之中,这些习惯爱好帮了他的大忙,不至于终日忧愁叹息。当地人也不势利,对于这样一位失去了权势的老人并不因为从他身上捞不到什么“油水”而疏远他,使他总算还有一个可以娱乐身心的环境。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