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一点，天色就已经黑了。我背着电脑包快步走在园区的路上，偶尔小跑几步。快到园区大门的时候，掏出电话小声联系叶子：“我发年终奖了，你到天天幼儿园门口来接一下，我还要去参加公司聚餐。”电话那边传来天天的声音：“爸爸回来了，爸爸七点半就回来跟我玩儿。”我开心地跟他说：“爸爸不回家吃晚饭…..”叶子估计正在监督天天吃饭，她不耐烦地打断我说：“你甭搭理他，要不，让妈妈去吧。”“还是你来吧。”我说了一个数。那头，叶子果然兴奋了起来，说：“好的，我过来。”打完电话，我把装钱的背包挪到胸前，然后一路小跑。不过，显然叶子比我更快，路灯下，她已经提前迎到了路口。我把包递给她说：“你拿2万给爸爸妈妈吧，就当少发了两万，我还得去吃饭，先走了。”没看清她的脸色，想来是高兴的。
我家一直是叶子管钱，听起来好像是好事儿，其实对一个没什么钱的人家来说，挺难。叶子是习惯于精打细算的，她计算着每一笔钱的收益，以至于不舍得给她爸爸妈妈钱。她坚持认为，岳父母把钱放银行是浪费的事儿，恨不能把他们的钱也拿来自己打理。我知道她这想法不合理，但却也无法说服她。为此，岳母对我说过她的不开心。可我跟叶子说时，她同样不以为然，她认为她才是真为这个家好。虽然她家就她一个孩子，但是老人嘛，总归还是手头有些钱才能安心。其实何止是老人？谁不是如此呢？不过固执这事儿可能也是遗传的。那天晚饭后，我先把自己碗洗了，然后天天嚷着让我讲故事，我只好过去讲了一个。等我讲完，岳母也吃完了进到厨房洗碗。我说：“妈，我来吧，你歇会儿。”“你来什么来？”她吼道：“我都在了，你进来干什么？”嗯，她的意思是厨房这么点地方。我赶紧闭嘴，灰溜溜地出去了。
我的故事，是天天的下饭菜，是他的摇篮曲，还是他最近几个月成长的背景音乐。早上天天在洗脸，笑着请求道：“爸爸，你讲个光头强不爱洗脸的故事吧。”我就给他讲光头强不爱洗脸，臭臭的，小朋友们都不喜欢它：“光头强，你要向天天学习哦，他洗脸了，香香的。”。天天开心地打断我说：“我现在还没有奶香味，要等我洗完脸，才有奶香味。”洗刷完，喝过白开水，开始吃菠菜粥了。天天不吃蔬菜的，看到粥里的菠菜，就嘀咕着不想吃。于是，就又给他讲光头强不爱吃蔬菜，拉不出大便，肚子大大的，装满了大便，变成“臭头强”的故事。“爸爸，你快说，光头强，你要向天天学习哦。”他高兴了。“光头强，你要向天天学习哦，他吃了好多菠菜粥。”我说完，天天果然大口吃起来。但吃了几口，又不吃了。我只好再学着光头强说：“天天也不吃蔬菜，跟我一样，都是吃饭宝宝倒数第一名。”天天听了，立刻又吃了一大口，还没咽下去呢，就催促我：“爸爸，你快说光头强胡说。”
“要向天天学习哦。”这句是天天最爱听的表扬了。有一天早晨的胡萝卜粥，在我一声声“光头强，要向天天学习哦”“王子贤，要向天天学习哦”“熊大，要向天天学习哦”的表扬中，他努力吃光了。我说一个人，他吃一口。对于我这么惯着他，叶子是鄙视的，当然，她有她的办法。小孩子都是很聪明的，天天在叶子面前，吃饭还是很乖的，他有点怕叶子。好吧，也不全是怕。叶子当过老师，对付小孩子，远比我有办法。我俩的矛盾，更多还是教育理念的矛盾，不过，现如今，也没啥大的分歧了，只是希望天天长大后能自食其力就好。“等我生日的时候，爸爸请三天假。”早上天天刷牙的时候，突然这么说。“爸爸请一天假好吗？”我笑着问他：“爸爸还要上班赚钱的。”他真得很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同意了。“不过，春节的时候，爸爸会放八天假，可以跟天天玩。”我看他神色有点黯然，赶紧告诉他这个喜讯。“一天要玩十个小时。”他看着我说。
叶子对我们爷俩一天玩多少小时倒是不管，她只是瞧不上我带天天学习时的不专业。晚上我去聚餐回来，她们娘俩都睡着了。早上起床，天天看到我，小脸乐成了一朵花，要不是叶子三令五申不许亲亲，估计我们爷俩又啃上了。“其实也没多少钱。”我跟叶子分析着年终奖的事儿：“算是正常的数目吧。”叶子经过一晚上的开心，也不是那么兴奋了，她淡定地提醒我说：“这事儿你就别在家人群里说了，石静她们来，你也别说。”我点头道：“那肯定不会，要是人家误以为我们有钱，找我们借，给还是不给啊。”叶子白了我一眼：“我倒是没想这个，只是今年形势不好，很多人年终奖金都不多的，你一炫耀，会让人家心里不舒服。”我对此表示理解，于是早上的谈话就在亲切友好的气氛里结束了。最近家里很和谐，有几个月没吵了，挺好。
这周开始，单位上也没什么事儿了，更多也只是为明年三四月份的工作做准备，那段时间忙，还牵扯到两个国外的活动。好在，有个能干的下属，基本上，我也就放手让她去做了，自己偷空照顾一下论坛上的事情，并为我们年会的部门表演出谋划策。歌舞不是我们强项，小品相声我倒是也能写，可是我们的演员水平实在不行，最后，偷懒搞了个诗朗诵。这对我而言也是小意思，很快敲了一篇，自觉有95分的水平。放到部门钉钉群里，谦虚地让大家提提意见。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改到90分，85分，80分，而我还要笑着接受各种建议，并给予赞誉。没办法，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重在参与，她们愿意说话是好事儿，不能打击积极性。忙碌了一天，晚上去健身房跑了二十分钟，热水澡一冲，就是最幸福的时光。我习惯在从健身房回家的路上给家人打电话，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对话：“姑，我们这儿的月亮又圆又大。”身在北京的二姑在那边笑了：“可不是，腊月十六了呢。”
河蚌赌徒 2019年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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