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小记
木语
进入寒露那天,天果然更凉了一些,但还不到穿厚衣服的程度,长袖薄衣服和长裤子,就正好。衣服稍微厚一些,就会热,出微汗。
在南方土地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我,几乎第一次如此地注意,寒露时节里,从春到夏一直蓬勃生长的植物也进入了一段“荒季”。山野、田地虽然与季节分明的北方相比,还保持着绿,但是沉寂了几分,尤其是田地。那是有的植物生长周期已完成,谢幕、收功了;有的只是生长激情歇了一歇,再过一阵子,一派新的生机将会卷土重来。首先我是从自家阳台上的植物看出的。
阳台上的月季一直是一个月开一次花。寒露前夕,该进入新的开花期了,却不见一个花苞,叶子也枯了不少,纷纷掉落,枝条也不发新芽。养了两年的月季,难道就要死了吗?它的寿命不会这么短吧?我想起三十年前,我家果园的果树每年秋冬需要剪枝。父亲说,剪枝是为了它们来年发新芽。于是我也拿起剪刀,剪去了月季枝条末端发育细痩的一段。过了几天,了无生机的枝条上还真冒出了些小小的牙苞,紫红色。相对灰黄的枯叶,那是有着新生机的颜色。
白花牵牛老了,开花少了,结的小果子多起来。圆圆的带着尖尾巴的小果子,从含水分的青色,长成渐干的灰褐色,牵牛种子渐渐成熟。这时,与其说牵牛徐娘半老,还不如说它成熟了,那些素白却也造型精致的花,是它的成就;那些果子是它为下一轮生命,为地球继续有植物的生机、继续有美花而作的贡献。
好几天来,茑萝藤上的灿烂红五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个渐渐干枯的小果实。
去年,我就是在野外摘到这样的牵牛果实、茑萝果实,春天种在阳台上的。
圆叶鸭跖草是我从野外挖来的土里带来它的种子,今年春天在太阳花盆里发芽、生长,从初夏开始,每天开出许多像小蓝蝴蝶的花。现在它也进入了萧条,叶子干枯了不少,开的花也不多了,一天只开一两朵小小的花。和它挤在一个花盆里的太阳花,叶子不枯,但是花也开得渐渐少了。
寒露前后,街上蔬菜价格暴涨,因为市场缺蔬菜。一部分掌握了菜园规律的农人,善于观察气候、环境,能长的菜种多些,差不多到季节的菜则提前种,经过一阵辛劳之后,收获了应得的回报。他们的菜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卖出像样的价格,和有些大城市一样的价格,一斤蔬菜从两块钱升到四、五块钱,每天拿捏着比平时多一倍的收入,心里是欣喜的。另一部分农人,他们有的也许做农事不够专心;有的不善观察,不善洞察,经验不够;有的不够勤劳。这一部分农人只能旁观、羡慕另一部分农人每天菜地丰收又好卖。然而这样的情形只有一个月左右,不久后,街上蔬菜的价格又要猛然下跌,秋冬季蔬菜品种充斥着市场:油麦菜、白菜、菠菜、玻璃生菜、萝卜、茼蒿……那时候,绿满菜园。
那时候,路边地上卖菜的农人有时晚上为了收摊回家吃晚饭,一把一块钱、五毛钱也卖掉了。买者心里窃喜,菜农多半无奈,小半释怀。因为要是拿回家,家里也吃不完,是种浪费,还不如送人,心安。但是如果看到对方讨价还价从一把一块钱还到五毛钱,终于占得便宜,拿着菜,一脸冷漠而得意,像个获胜将军似地走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觉得给错了人,看着那人走去的背影,眼光是鄙夷的。当然,也有买到便宜菜后,满脸洋溢着感激与友好的,有的还道几声:谢谢!谢谢!您老人家也累了,该回家吃饭了……每当看到这样的人,他们就像看到亲人似的,瞬间没有了距离感,卖一把五毛钱也不觉得吃亏,就像送给了邻里,心里乐滋滋的。
身在南方,曾经粗心的我以为南方没有明显的季节转换,放眼看去,植物在四季都是一样的,满山满街都是花红草绿。一年四季香蕉上市,冬天也能看到桂圆果—我没吃过冬天的桂圆果,只是闻过,不像夏天我老家村里自然生长的桂圆果那么香,当然也就不会很甜了。曾经总向往着北方的四季分明,向往随着气候变更而生活俨然不同的味道。而我的北方文友们,却又向往着我家乡的四季常绿,没有极冷极热。其实,在南方也能看到植物是依循大自然的运行规律生长着的,没有规律,就没有延续,就像我家乡桂西北山区菜园里的那些蔬菜,就像我阳台的月季,野外的牵牛、茑萝、鸭跖草……宇宙万物有它的运行规律,就连农人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天道自然法则。自然万物没有不依法则的,除非人心不依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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