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一别两宽,杯子正温_经典散文_.

很久没去九院了,我都忘了我上一次去是哪一年了。其实也没几年,仔细想想,依稀还能记起拔完智齿回家,在洗手间漱口吐血沫子的情景。画面中的洗手间,就是我家现在这个,也就是说,我结婚后还去过那边。之所以记不清,跟“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性有关,也跟我个人记忆力下降有关。好在忘得并不彻底,就像吐血沫子那事儿,在我这次漱口,又吐的时候,就想起来了。我这次不是拔智齿,是去洗牙,做牙周病的治疗。

跟小时候不同,如今澡是天天洗的,但活了四十多,还真是第一次洗牙。想想就知道,那洗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味儿,估计能熏人一跟头。洗牙的大夫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博士,拿着器械一点点在我嘴巴里抠着。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甚至为自己得这病感到惭愧。国家培养一个高学历人才不容易,我这么用算不算浪费?暴殄天物那种?治疗完去付费的时候,我把多日不用的信用卡都递给窗口那位了,结果也只花了不到500块钱,而且医保全报。

医生判断要治疗三次,下次约在1月10日。如果三次治不好,就要看是否手术了。对此我倒也并不担心,总归是国内最好的牙科医院之一了,真不行也就只能认命。有些事儿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就像爱情。记得小20年前,我跟“初恋”在外滩散步的时候,遇到一个摄制组街头采访,问了我们一个如何正确刷牙的问题。那事儿我印象很深,印象深不是因为我二十多岁才总算知道刷牙要刷三个面,而是我追的那女孩子先是惊喜于自己可以上电视,而后又担心跟我这备胎一起入镜有不好影响。最终,是我去追上人家摄制组,告诉对方不要播放这段了。

那以后,我去过两次九院,拔了三颗智齿。有两颗是一起拔的,嘴巴麻了一个星期。本就不算整齐的牙齿,被智齿给顶得更歪了,而拔完后更是参差。沟沟坎坎的地方最适合藏污纳垢,各类食物渣滓依托有利地形跟牙刷牙膏打游击,总也刷不干净,这也就为今天的牙周炎埋下了伏笔。另一件比较纠结的事儿是,据说智齿都是一对一对长的,一个人最多长四颗,可是我家“小四”却迟迟不见踪影。或许是我对前面哥仨下手太狠,把它吓住了,天知道,但该来的总会来的。余生,我在等一颗牙,它会在某一天,拼命地把我某两颗还算正常的牙齿顶歪,为它三个哥哥报仇,然后,我会带他去九院,让它粉身碎骨。

我其实不希望它来得太早,如果它能晚二十年来,那时候我老了,或许也就没了那么大的杀心。就像一个年迈的剑客,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圈椅里,看着面前来寻仇的年轻人,不是没了一战的能力,而是没了那心气。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条命不妨就给了你,拿去。毕竟,它纵然长得再不是地方,那也是我的“骨肉”。虽然这个骨肉并不受礼法保护,即便西方某些不许堕胎的宗教,那也是允许拔牙的。拔了也好,从此虽然谈不上各自欢喜,但的确是“一别两宽”。医生说了:“拔完以后会感觉牙缝变宽,别在意,很快…….”

从医院回到家里,叶子坐在桌前学习,面前摊着一本心理培训师的书,手机里是讲课视频。一个面目慈祥的阿姨,正用很有感染力的语气讲述着《心理学》的由来:“大家要记住冯特这个名字……”当年学《组织行为学》的时候,接触过这门学科,但对其的效能并不是特别相信。在我心目中,它大概比神棍略微强那么一点儿,属于更多是“事后诸葛亮”的那种。当然,我承认这是偏见,作为一门系统学科,它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当我放下包进了卫生间,就看到牙刷如一把方天画戟,横陈在漱口杯上。摸了一下,杯子正温,有这么一杯,华雄可斩。
河蚌赌徒202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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