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体验(第一章)(4)

  鸟往铁美女的嘴唇塞进一枚硬币,然后开始掰她护在乳部的双腕。铁腕顽强抵抗,鸟不断运劲儿。鸟的脸庞渐渐贴近铁美女。美女脸上的色彩令人联想到极其苦闷的表情,鸟觉得自己是在凌辱这姑娘。他拼命用劲儿,全身筋肉都感觉到了疼痛。突然间,“玻,玻”,姑娘胸内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她的眼睛显示出淡淡血色的文字盘。鸟全身筋肉立即松弛,粗粗地吐了口气,随即便把自己获得的数字和那个平均数值表做了比照。不清楚数值的单位是什么,鸟获得的握力数值是70,拉力是75。平均数值表上二十七岁栏里,握力110,拉力110。鸟上下看过那张表,他难以相信,但自己的数值,确确实实是已经四十岁人的平均值。四十岁!鸟的胃部受到强烈冲击,打了一个嗝。二十七岁零四个月的男子,鸟,只具有四十岁的人的握力和拉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肩和肋部腹部的肌肉也像针扎似的疼了起来,很让人担心会变成久治不愈的讨厌的肌肉痛。鸟应该努力恢复名誉,他转身走向右边的机器。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拿这体力检测游戏这么当真。

  鸟分开人群挤了进去,身着绣龙运动装的年轻人像自己的地盘被侵犯了的野兽一样,一齐敏感地停住了各自的动作,闪着挑战似的目光围住鸟。鸟颇有些踟蹰,但仍然若无其事地望着被年轻人团团围在中间的那台机器。那机器的结构,颇令人想到西部电影里的断头台。不过在那应该吊着倒霉的犯人的位置上,吊着一个类似斯拉夫骑士的头盔似的东西,从头盔里露出一个黑色鹿皮沙袋。如果把硬币塞进头盔中央那只巨人眼睛般的孔穴里,就可以把沙袋拽下来,同时,装在支柱上的计数器指针也就指到零的位置。计数器中央印着机器鼠的漫画,机器鼠张着黄色的嘴叫着:“喂!量量你的拳击力吧!”

  鸟一直望着那机器不动,绣龙运动装青年群里的一位,半带羞色,而又满怀自信,像运动员表演似地进到机器面前,往头盔孔里塞进硬币,拉下沙袋。然后,那年轻人倒退一步,跳舞似的全身跃起,向沙袋猛力一击。撞击声,还有牵引沙袋的铁环碰撞头盔咔嚓咔嚓的声音。指针越过了计数器盘上的最大限度,徒然无劳地在那里颤动。运动装青年们一起哄堂大笑。因为拳击力超过了计数器的容量,测量机器仿佛麻木了,无法恢复旧态。那位满面春风的青年这回摆出拳术架势,轻轻踢了沙袋一脚。计数器的指针终于转回到150处停住,而那沙袋则像疲备的螃蟹一样慢吞吞地缩回到头盔里。年轻人中再次响起笑声。

  鸟突然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情。他为了不弄皱刚买的非洲地图,小心翼翼地脱下上衣,放在冰格游戏台上;随后,鸟把准备给妻子的医院打电话的硬币投到头盔里。身着绣龙运动装的青年们认真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鸟拉下沙袋,退后一步,摆开架势。鸟在一座地方城市的高中受到退学处分后,在准备参加取得考大学资格的考试时,几乎每周都和同一城市的一群不良少年斗殴。大家都惧怕他,平日总有一批少年崇拜者围着他。鸟很相信自己的拳击力。他没有像刚才那个年轻人那样笨拙地跳跃,可能是正统的姿势给了他灵感吧,鸟轻轻踏出一步,随即挥右拳直直地向沙袋一击。他的拳击力,将突破计数器的最高限2500,让计数器半身不遂吧?但并非如此,结果是300。一瞬间,鸟茫然无措,击沙袋的拳头就那样在胸前弯着,凝视着计数器。一股热血涌上他的脸庞。他的背后,绣龙运动装的青年们寂静无声,但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计数器和鸟的身上,则是确切无疑的。拳击力如此孱弱的人出现,大概让他们深感意外。

  鸟似乎完全无视青年们的存在,他振作起来,再一次走近装沙袋的头盔,又塞进一枚硬币,拉下沙袋。这次他不再顾忌什么正统姿势,把全身重量都运到拳头上,猛力一击。鸟的右臂从肱骨到手腕都痛得发麻,而计数器只显示出500。

  鸟匆匆弯腰拾起上衣,对着冰格游戏台穿好。然后他回身张望那些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青年们。鸟本想微微笑笑,像已经引退了的上届冠军,把包含理解与惊讶的微笑送给年轻冠军。但那些身着绣龙运动装的青年们脸上冷硬而全无表情,只是像看一只狗一样盯住他。鸟的脸一直红到耳后,耷拉着脑袋匆匆走出店门。他的身后,故意显示活力的响亮笑声涌了过来。鸟像受了侮辱的孩子,头晕目眩,大步穿过广场,匆匆走进剧场旁边的昏暗小巷;他已经失去挤进繁华街上杂沓的人群里的勇气。暗淡的小巷里有妓女站立,鸟凶暴的神情吓得她们不敢近前搭讪。一会儿,鸟走入一条连妓女也不来此藏身的小路,突然一道高高的堤坝竖立在面前。暗影里散发着草叶的味道,他因此知道堤坝的斜面上生长着茂密的夏草。堤坝上面是铁道。鸟向堤坝的两侧望去,看看有没有火车开过来,结果什么也看不清。鸟仰望漆黑的天空,但见红晕低垂,那是繁华街上霓虹灯光反射的结果。突然有雨滴落在鸟朝天仰望的脸颊上,风雨欲来,草的味道也愈发浓了。鸟低着头,颇为无聊地撒起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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