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麻雀小邻居
我们的楼房老了,楼顶长了小树。我们叫它消息树,它可以向我们报告风的消息。风大风小,风的方向,都可以通过它观察地一目了然。
消息树的根长长了会造成楼房漏雨,只要上去人就想把消息树拔了。但是消息树很爱活,拔了又长,拔了又长。它就像住在我们窗下空调眼里的小麻雀一样,认定了这里就是它的家。它哪里也不去,它就想长久地住在这里。
消息树无论夏日的阳光多么爆烈,天气多么干旱,它依然顽强地活着,为住在这里的斑鸠、喜鹊、麻雀家族们撑起一把清凉的树荫伞。
春天的时候,喜鹊想在小柳树上搭窝,无奈树枝实在太纤弱,经不住喜鹊的大块头在上面摇晃。斑鸠也看上了楼顶这片安静的平台,也想在这里筑窝生儿育女繁育子孙后代。为此,喜鹊家族和斑鸠家族常常发生战争。
住在我们这栋楼的居民和小麻雀都是他们战争的看客。麻雀很聪明,它们从不跟喜鹊和斑鸠发生争执。自己安稳地住在各家的空调小洞里,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我家阳台下面的空调眼里住着几只麻雀?我搞不清楚,它们常常飞到阳台上来找食儿吃。去年我家小绣眼没被鹞子咬死的时候,小麻雀总是三五成群地飞来找小绣眼玩,吃小绣眼的鸟食。有几次我上阳台看到它们围着小绣眼的笼子又说又吃玩的不亦乐乎。一看见我出去,立即扑棱棱飞到对门阳台上去了。我嘴里说着“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也不和我做朋友。跑啥呢?我又不吃了你们。”话虽如此说,却又将小绣眼的鸟食给地上多撒了一些给它们吃。撒完鸟食又回屋拿水给小水碗换了新水,目的就是给这些来串门的麻雀们喝。
春天的时候,爱人从市场买来一只小斑纹鸟。小斑纹初来的时候羽毛还没长全,每天只趴在阳台花盆里晒太阳。一米高的阳台沿对于它来说像上房一样难。它也从没有飞上阳台沿看看的心思。每天趴在花盆里吃饱了就晒太阳玩耍,天黑了自己回屋里自己的小纸盒里睡觉。
这样安静又乖巧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它的翅膀就硬了,它也想像那些自由飞来又飞走的麻雀一样,去看看阳台外面的世界。
当它鼓足勇气飞到阳台沿,还没看清外面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脚下一打滑就掉到楼下去了。五层楼啊,小鸟吓得一声惊呼,我也吓得目瞪口呆半天不敢出气了。还没学会飞的小鸟儿从五楼掉下去还不给摔死啊?
没等我缓过神来,只见从阳台沿下面“嗖”“嗖”飞出两只麻雀,保护着小鸟儿一起飞到楼下去了。
这场景让我感动,小小的麻雀,竟然有这么大的爱心去保护别的鸟的幼崽。大爱无边。我们的小幼鸟有麻雀的保护,安然无恙,没受伤也没受惊恐。麻雀叽叽喳喳的安慰,让小鸟享受到了母亲般的关爱。
今年夏天,政府为民着想,为民办好事,要给我们这个小区的楼房加装保温层,楼顶做防水。好几大车水泥抹上了楼顶,消息树算是彻底完了。想再通过消息树看看风力风向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住在空调洞里的小麻雀们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吊索车每天上来下去地忙活着往外墙上钉保温棉,完事之后还要再沾一层防火石棉,然后又是抹水泥,刷油漆。即使这样,小麻雀也没想着搬家。它们从这栋楼盖上就住在这里,二十多年了,算是祖祖辈辈住这里了。
住在正在使用中的空调眼里的麻雀还算是安全的。住在对面四楼那个废弃空调眼里的麻雀可就危险了。那个很多年没有用的空调眼很有可能在这次加装保温层的过程中被堵死。
早晨,施工人员来干活的时候,爱人专门下楼去告诉他们,四楼那个空闲的空调眼记着不要给堵死,那里住着一窝麻雀,正在孵着小麻雀呢。
负责做保温的是一对儿四十出头的年轻夫妻。他们的孩子还在读小学。他们答应着爱人,开始了手里的活儿。大吊篮车从一楼升到了四楼,眼看快到小麻雀的窝了。妻子的电话响了,家里两个儿子打架,奶奶管不了了,打电话向孩子的母亲求救。
母亲的心被家里两个孩子牵走了。干活的父亲也可能心里只想着家里两个没人照顾的孩子了,忘了给麻雀留小洞了。一大块保温棉呼在了空调小洞口上,“咚咚咚”几个大钉子钉上去。里面的小麻雀还没学会飞,被钉在了窝里,外面的大麻雀急地站在旁边的防盗窗上“喳喳”大叫。
此时已近中午,家家都在忙着做饭。麻雀可能也饿了。好容易叼着食儿回来要喂小麻雀,却发现窝被堵了。
麻雀父母跑来我家阳台求救,声音叫的又大又急。正在伙房做饭的爱人听麻雀叫的不同寻常,出来查看。发现对面四楼让工人师傅预留的空调小洞被堵死了。马上换鞋下楼去告诉工人师傅帮麻雀打开它家的大门。
这对青年夫妻工人也很有爱心,本来已经收车准备回去吃饭的,一听小麻雀被堵在窝里,大麻雀进不去,小麻雀会饿死在窝里。他们二话没说,打开按钮,开启吊篮车去给小麻雀开凿大门。
两只麻雀父母围着吊篮车飞上飞下,叫得情深意切。它们刚出壳没几天的小鸟宝宝还在张着饥饿的大嘴等着它们回去哺育呢。
夏日正午的阳光非常暴热。夫妻两人晒得黝黑的脸堂汗珠不断地往下滚。他们只记住了小鸟洞的大致位置,具体在哪里还要认真地找寻。我站在阳台看麻雀焦急地大叫。为了它洞中被堵的孩子,它们谁也不怕了,就差飞到工人肩膀上告诉它的窝的确切位置了。
小鸟洞终于找到了。在工人师傅将鸟洞打通的那一刻,两只大麻雀站在小洞口旁边的窗台上欢呼跃雀,“叽叽喳喳”叫的格外悦耳。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那一天中午的阳光笑的比哪一天都开心。加装了保温层的楼房,将会变得多么舒服。夏天凉爽冬天温暖。
中午,本该休息的时间,麻雀父母们也没休息。开始,它们忙着将漏进窝里的小碎屑一个一个地叼出来扔掉。扔完小碎屑又一趟一趟飞出去叼筑窝的东西回去布置它的小窝巢。人在装修自己的房子,小麻雀也开始装修它们的房子了。生活在这里就是有劲,有希望。
过了十多天,窝里的小麻雀开始学飞了。它们探出小脑袋,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叫得高兴地不得了。它们的父母一定告诉了它们家小窝的经历,多危险啊,小鸟宝宝差点就被堵在窝里出不来了。
父母的身教言说,小麻雀从一出窝就跟我们家友好。在学会飞的第一时间总是先飞我家阳台来看一看,玩一玩。我们是它家对面的老邻居啊。不止小麻雀,就连住在楼顶的小斑鸠,只要一学会飞,也要第一时间飞过来访问它们的老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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