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春天,我在耶鲁大学招生委员会尽了一天义务,3名招生专员、一名校长办公室代表还有我翻阅了宾夕法尼亚东部学生的申请材料。
主持人是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不停用术语评论着每份材料:“装备好”是指成绩单显示申请人受到了很好的学术训练;“一年级教育”是指候选人父母教育水平最多只有高中水平;“MUSD”是指非常有前途的音乐人才;“吹嘘”指简历中存在值得怀疑的信息,如果候选人中出现五六个这样的条目,就希望甚微了。我们听他介绍,适时提问,然后投票决定是否录取。
我们的选择余地非常大,因此只对那些有特殊潜质的学生感兴趣。这些通常会通过个人综述和论文显示出来。那些只提交了个人简历和成绩单的学生会被直接拒绝,因为他们“没有闪光点”、“不是团队的建设者”;附带了9份推荐信的学生则被认为“企图心太强”。
有人将这些在精英学校中读书的超能学生称为“超人”:修双学位、有运动和音乐专长、掌握几种外语、在全球多个地方进行过志愿服务,还有一系列成绩斐然的爱好。成年人和同龄人都对他们怀有敬畏之情。
这些超能年轻人显然是从幼年就开始的竞争中,一路胜出的佼佼者。但根据我和几百名学生交流的情况来看,结果并非如此。我们的精英教育制造了一群聪明的年轻人,但他们焦虑、胆小、容易迷失自我,缺少学术上的好奇心,却拥有强烈的目的性和企图心。他们被包围在优越感中,迷茫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可以将自己的工作做好却不知道为何要做。
一个年轻的女孩给我写信讲述她在耶鲁读书的男朋友:上大学前,他多数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和写作。在耶鲁读三年大学后,他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担心很多普通学校学生根本不会操心的事。“只要是听说过的书,他都会读,只有我知道,他只读第一章和最后一章,或者直接看书评。他这么做不是因为没有好奇心,而是因为谈论书籍带来的效益比真正读书更大。”
如今的入学标准是如此严格,以至于进入常青藤大学的学生都是从未经历过失败的人。而那些希望接受真正教育的孩子,则被看作怪胎。一个学生告诉我,她的朋友从耶鲁退学,因为学校“令灵魂窒息”。
最讽刺的是,这些精英学生被告知他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他们多数人都进入相似的行业。2010年,顶尖学校1/3的毕业生进入了金融和咨询公司。哈佛、康奈尔和普林斯顿的毕业生几乎没有人进入神职、军队、政治选举甚至是学术研究领域。像扎克伯格一样中途退学被认为是光荣的事,而顺利毕业当一名社工却被认为是荒唐可笑的。
精英学校的学生认为朋友中有人来自密苏里州、有人来自巴基斯坦,有人玩大提琴,有人玩曲棍球就说明受教育人群的多样性了,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的父母都是医生或者银行家。
这个体系非常不公平,工人阶级和草根白人的子女几乎无法通过现在的录取制度进入常青藤联盟的大学。2006年,只有15%的学生来自低收入家庭。
学费只是原因之一,培养符合常青藤入学要求的“超能”学生的高昂成本才是问题的关键。富裕的家庭从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用金钱为他们的未来铺路:音乐课、运动器材、国外旅行、私立学校的学费。SAT本应该考验学生的潜能,如今只是考验了家长的收入。对于那些在郊区豪宅中长大的孩子来说,是否上常青藤学校并不是问题,问题只是上哪一所而已。
在排名前20的大学中,90%的新生是高中时排名前10%的学生。正是因为这些学生的存在,我不希望年轻人进入常青藤或类似的精英大学,那些普通学校的学生通常更加有趣、更加好奇、更加开放,并且没有那么愿意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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