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中行走（散文）
耿耕
想起“在夜色中行走”这个句子时，夜色正在身边慢慢的弥漫，所有的景物均在悄悄地沉没，一片黑正由淡渐浓，吞没我和我的思想。当时我并没有行走，只是坐在一片夜色中等待。我在等待什么？是一件事，还是一个人，在这里似乎并不重要。
一道强烈的灯光，伴随着轰鸣的马达声，刺破了漆黑的夜色，如一把利刃从我的眼前闪过。我看见路边的一个行人，停下行走的脚步，抬起手遮挡那强烈的光，并目送那辆强悍的汽车从身边驶过。当那道光驶向远方，道路又重新归于黑暗的时候，他迈动脚步静静的朝前走去，那本来就有些模糊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让夜色恢复到本来的样子。这场景让我想起了诗意、力量、向前，以及一些艰辛。
我曾在夜色中行走过吗？我这样问自己。童年时赤着脚借着月光或者屋里漏出的灯光，匆匆奔跑在乡村黑暗的泥土小路上；少年时穿着母亲做的布鞋摇晃着电筒或者火把，沿着曲折的山路与沙石的公路走回我隐藏在夜色中的家；成年后我空着双手迈动穿着皮鞋的双脚，在城市华灯绽放的街道上从容而轻松的走过。但从没有像现在，我坐在黑暗之中，看着别人在夜色中行走时，内心有着一些温暖，也有着一些寒冷。
什么样的人会在夜色中匆匆行走呢？也许每个人都有在夜色中行走的机会，可他们的目的却不一样的，对于这点我想我是知道的。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行走是他们的宿命，没有人能够拒绝行走。虽然有人用牛、马、驴、轿子、自行车、汽车、火车、轮船、飞机，代替了自己部分的行走，但根本上却无法摆脱或者放弃行走这种动物的本能。我崇尚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所行走过的土地，因为那是有诗意的，真实的行走。
行走中可以感受到风吹过身体，可以看见天空与景物的变化，还可以看见生活中存在的热闹。但那都是在白日里行走的乐趣，在夜色中行走，可能更多的是忍受寂寞与单调、艰难与摸索，但也多了些神秘与探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你可以听见风掠过青草的声响，可以听见自己脚步摩擦大地的动静，可你却辨别不清前方的道路朝着那个方向，也看不见路边盛开的花朵，你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与勇气朝前。如果有同行的的人，你可以用说话消散掉犹豫与一些恐惧，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在夜色中行走，那就得靠你的胆量与勇气，也许你会用咳嗽声或者无聊的歌唱，打破黑夜的沉寂，找回一些生动的感觉。
记得自己少年时，在沙石公路上行走总是疑神疑鬼的，那沙石的摩擦声，总让我相信身后有人在跟着我一起前进。所以，总要用电筒或者火把往身后照去，可身后并没有什么，看见的只是我刚刚走过的道路，一条淡白色的印痕，而回转身再朝前走时，常常因为手没能跟上身体的变化，将那点光明照清前方的道路，无法分辨清脚下的道路，这让我狠狠地摔过几回。这些用伤痛作为代价换来的事实，让我明白了一个真理。在夜色中行走时，不要顾忌身后的动静，只要看清自己脚下的路，一步步的往前走，那你就不会摔跟头，其实这条真理在白天一样通用。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再关注身后的沙沙声，而只是注意脚下的路，什么地方有个坑，什么地方有块石头，让自己的行走变得从容。在后来的日子里，那条从家到学校的道路已经让我熟悉，就是没有一点灯光，我也能在黑夜中从容的走回家。
现在想来，我说的夜色中行走，是指在一片真正的黑暗之中，而不是在一片灯火之中。黑夜里的灯火，虽然能让我感受到光明，但也同时让我感到一种虚空与浮华。只有真正在沉浸在夜色之中，你才能感受到黑夜的宁静与温暖，感受到自己的坚强与力量。我现在就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虽然还没有迈动脚步行走，只是在静静的等待，但我认为已经在行走，通过我的灵魂。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有一阵轻轻的喧闹声传来，我知道，那是我那些因为生活还在忙碌的兄弟们。我在这儿等待，等待着跟他们一起在夜色中行走，走回那有着光明而温暖的家。现在四周看不见任何的景物，有的还只是一片黑暗，但我知道一群人与一个人在夜色中行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感受不到黑暗的，也许一群人在夜色中行走，更多的是一种活力。
《青海湖》2010年第二期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