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味道_叙事散文_.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12 编辑 <br /><br />妈妈的味道
  从小,她的嗅觉就很灵敏,三岁多小人儿,只要看见妈妈嘴巴一动,就会问:“妈妈,你吃什么呢?”妈妈说:“你猜啊!”

  她就会将小巧的鼻子凑过去,说:“来,我闻闻”

  然后,西红柿,苹果、花生、肉什么的,就从周边那淡淡的空气里分离出来了,她说出来,居然正确率也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她常常会玩着玩着跑过来,抱着妈妈的胳膊、头或者脸,闻一闻,小脸笑成一朵花,眼睛笑成一条缝:“香,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你问她,她说不上来,既便是她长大成人了,嫁为人妇了,她也形容不出妈妈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却能从许多味道里准确地分辨出来,因为有妈妈的味道能让她的烦躁的心渐渐平静,让她某一时的不安渐渐化解。

  妈妈是一个神圣的称呼。温暖、踏实。

  她曾见过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伤心地对人哭诉:“进门多少年了,我洗锅做饭拖地板,一点怨言都没有呀,她却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妈,就是当着外人,也不给我这个面子,只是叫我哎”

  她想,一个称呼,有那么难么?随便吐出两个字,便可以暖了一个老人的心,为什么不呢?

  而有一天,她得用这个称呼第一次去唤另一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妇人时,心中还是有一点点别扭。但她不愿意她不高兴,她是她丈夫的妈妈,在丈夫心中,那种亲密跟她对妈妈的亲密是同等的。

  只是偶尔会想,一个称呼,用来唤两个人,那感觉却是如此地不同。她叫她:“妈妈”只有两个字,却到底,没有妈妈的味道,哪象叫自己妈妈时那两个字却可以传递无数的意味,有时是憨态可掬的撒娇有时是故意捣乱的调皮有时做错事情的胆怯也有时是一点点埋怨或是烦躁,但是知女莫若母,只须两个字,妈妈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是鼻息相闻的日子里一点一滴地攒起来的心有灵犀。

  而婆婆,终究是婆婆。婆婆是农村的婆婆,对她这个城里媳妇总是揣着小心。

  婆婆第一次来她家里,她正做着饭,菜在锅里“滋滋”地响着,可是她却闻到一股异味,于是吸吸鼻子,“什么味道?”她随口说了一句。手忙脚乱时,唤婆婆:“妈,你帮我把那个菜再用水冲一下”却没有动静,回头看,婆婆早就不在身后了。菜炒好了,却发现婆婆在洗衣服。她突然明白,刚才她闻到的是土炕的味道,北方的农村冬天总是要烧热洞洞的土炕,暖和,但是那种炕烟也会渗在衣服里,走在人群里,一下就可以闻出来。她不快,她想,我只是说一声罢了,可是婆婆的做法却让她感觉自己好象是太厉害了些。

  婆媳相处的日子,她说:“电视上好象落灰了”话音刚落,婆婆就风一样地拿过抹布,只几下,灰没有了,电视屏幕却是印印花花的一片水渍;她说:“今天的菜好吃”那盘菜就会天天出现在她们的饭桌上,哪怕她懒得再夹一筷子;她的长筒丝袜有一个线头开了,要抽丝,上班前看到脱下来换了,中午回来,那长袜抽丝的部分婆婆已经帮她缝好了,尽管针脚很小,可是在丝袜上,依然象一条蛇一样,触目惊心。

  于是,她收起她的衣服,她藏起她的喜好,她明白婆婆是好心,却咫尺天涯,那份好心,分明有着隔山隔水的距离。

  那一天,怀孕足月的她终于要生了,阵痛到来时,她六神无主,妈妈去另一个城市给哥哥带孩子了,她没有妈妈可以依靠。

  婆婆却也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地找东西,扶着她上车时,婆婆的手居然在抖。在待产室,一阵紧似一阵的痛一浪一浪地袭来,她额头的汗一刻也没有干过,却是难产,迫不得已,送到手术室,要剖腹产。

  麻醉师注射了麻药,她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等待孩子的出生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慢慢困难起来,那口气堵在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在一点一点地僵硬,她模模糊糊地听见大夫们的说什么“呼吸机”“低血压仰位综合症”她听得出,主刀的大夫没乱阵脚,护士们的口气却很紧张。

  出了手术室,她看见婆婆脸色煞白,站着的婆婆仿佛终于舒了一口气,身子一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只一会,婆婆又站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往病房跑,给她拉好被子,顺手,拿过她换下来的内裤要去洗,她说:“妈,不用洗了,扔了吧”心底里,她不愿让一个老人给她洗内裤。

  “没事”婆婆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卫生间。

  那一夜,她刀口疼,前半夜睡不着强闭着眼,呻吟声一直不断,后半夜迷迷糊糊入了梦,却也还是在梦中发出呻吟,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身上轻轻拍打伴着的是婆婆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

  她从睡梦中睁开眼,看见年迈的婆婆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歪在床边睡着了。原来是婆婆看她疼,没有别的办法,替她念了一晚上的佛。

  她翻个身,闭上眼,又睡,这一次,她梦到了妈妈的味道,是的,婆婆身上也有妈妈的味道,只是她一直都将那种味道屏蔽在她心灵之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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