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22 编辑 <br /><br /> 我小时候过年家里人多,在城里教书的大伯放了寒假后,带着一大家子人赶回来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两个桌子围得满满的。后来我们渐渐长大,爷爷奶奶先后辞世,大伯一家也就不回家过年了。这一晃,快有20年的光阴了。
做了一辈子语文教师的大伯习惯在年前寄一封手写信,再给我哥哥的小孩寄一套新衣服。过了年通了车,我哥哥带上家里的土特产再去给我大伯拜年,我哥哥带的土特产里有我父亲为他哥哥买的一包茶叶,堂姐堂兄的孩子们小的时候,母亲为那些小孩缝制的棉衣棉裤,母亲一直执拗地认为小孩穿买的棉衣不暖和。这些年,相隔100公里的城里大伯与我的乡下父亲过年就这样来往着,维系着亲情。
偶尔我母亲会感叹一句:那些从小在这院子里长大的四个孩子忘了根了吗?忘了他们的亲娘还埋在这老家的坟地里了吗?过年过节也没人回来去坟前烧张纸。
大伯的发妻死于难产,后来大伯另娶。两个堂姐两个堂哥都是要上中学了,牵扯到户口与学籍的矛盾了,新大妈才准许一个个接到城里去。
“说是在家跟着爷爷奶奶,在家的时候哪一个吃的穿的不是婶子照顾?哪一个半夜发高烧生了病不是叔叔往医院里背?”这些是我爷爷奶奶的原话。
我母亲说的话是这些:给哪一个离开家的孩子收拾行李的时候,眼泪也是抹了又抹。看着哪一个提着包坐上车后,看着车缓缓离开,就像是心里被挖了一块肉。
母亲是想他们了,每年吃年夜饭就会说:你们小时候咱们家吃年夜饭,那才叫一个热闹,两大桌都坐不下。
今年腊月25,大堂姐打来电话说两天后一家人要回老家过年,说是我大伯的意思。父亲和母亲放下电话高兴的转了几个圈后,就分头忙活了起来,扫房子、支炉子、晒被子。母亲说:屋里那么些年不住人了,把炉子早烧两天也驱驱寒气,他们暖气房里住惯了,不抗冻。父亲摸摸口袋说:我再去镇上买个电暖风。
腊月26那天晚饭后,母亲择菜洗菜剁肉馅,以前习惯八点就上床睡觉的她,带着围裙一直忙活到11点屋里的灯才熄灭了。
腊月27早晨打开屋门一看,夜里竟然落了雪。父亲的心里咯噔一声,愣了片刻后,喊起哥哥扫雪,父子俩一直从院子里扫到公路上。父亲跺掉了脚上的积雪,换上了我去年给他买的一直没舍得穿的羽绒服。告诉了母亲一声就去站牌等车了。
电话响,一直在响。母亲接起电话,电话是大堂姐打来的说:婶子,下雪了,怕路上不好走,今年不回去了,明年再说吧!我在电话里给您和我叔叔拜年了。
母亲说:好好,安全第一。我和你叔叔一切都好,不用来看我们,照顾好你爸妈我们就放心了。......那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母亲解下围裙叹了口气说: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
母亲无力地对我说:去喊你爹回家吃饭吧,别让他等了,告诉他你大伯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拐出胡同口,看到茫茫雪地中父亲的背影越发瘦小孤单了。我走过去,帮父亲扫落了肩上的落雪。
父亲说:是吗?说来不成了吗?不来不来吧,这冰天雪地的我担着心。你大伯都快八十了,过了年我让你哥领我去看他,大棚里的活找个人帮我打理两天。
父亲说完这句话冲我笑了笑,迅速别过头去。
雪还在无声地下着,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天刚要擦黑的时候,大门口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响,院子里的狗挣着铁链子狂吠起来。
哥哥才从房间探出身子去看,我堂哥堂姐搀扶着我大伯正从车上走下来。我大伯站在当院,颤颤巍巍扬声叫了一声我爹的乳名。我哥哥回头朝屋里猛喊了一嗓子:爹,我大伯回家过年了!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